永安帝看着楚承时颓废的模样，心里升起一阵失望，但此刻不容他有后悔的时刻。
而他也不想去后悔择了楚承时这个继承人，他只恨自个身子不争气，没有充足的时间再去教导楚承时为君之道。
“十郎，朕知晓你为颜氏抱不平，为那个未出世的孩子惋惜，但事已至此，莫要再去揪着不放。”
“父皇，儿臣身为父，都感到心中钝痛，颜氏为母，心该疼成什么样子?她此刻身心都在遭受着折磨，儿臣却不能为她做什么？”
永安帝无语，他这个儿子何时变得那么柔情去了。
对一个女人这样可就不是好局面了，不过，念在颜氏遭遇的事，也就不去追究了。
“朕理解你的心情，朕也经历过丧子之痛，”永安帝道，“至于颜氏，朕会好好补偿她的，以平复她的丧子之痛。”
楚承时看了眼上位的永安帝，面上沉痛。
父皇还是不懂，对于孩子的不测，父亲心里的痛怎么可能可以比得上十月怀胎的母亲心里的痛。
虽然那孩子才刚满三月，但初瑶每回提起孩子都满脸期待，就是才三月，也有浓浓的母爱了。
永安帝见楚承时沉默，就知他对此很不满，不满的是什么，自己心里一清二楚。
为了大局，永安帝继续劝道，“此事从小来看，就是一个谁也不想发生的意外，萧氏并未想真的害颜氏的孩子，她一时情急失了手，要你真的看不惯萧氏······”
萧氏嘛，不重要。
“萧氏，在她未产下孩子前先不要动她，不要刺激她，”永安帝道，“一切等孩子生下来再说，明白吗？”
“等那时，你将如何对待萧氏，是废位，还是暴毙，都由你来抉择，可好？”
永安帝见楚承时这闷葫芦的模样就气急，他的生母也不这样，也不知这性子像了谁。
永安帝刚要再说些什么，就见一个内侍急忙入殿跪下。
“陛下，殿下，东宫刚刚着人到乾清宫来报，太子妃动了胎气，怕是要临盆了。”
“那快安排太医和稳婆去东宫，”永安帝急道，“你去告诉他们，定要让朕的皇孙平安无事，否则拿你们是问。”
“是，奴才定将陛下的话带到。”
等内侍离开乾清宫，楚承时未从刚刚的事中缓过神来。
他觉得真是可笑，今日他刚没了一个孩子，又有一个孩子降生。
他的心情很复杂，没有半点孩子即将降生的喜悦。
萧氏孩子的生辰日，是初瑶孩子的祭日，这让他如何能平心对待这个即将出生的孩子啊?
这孩子，可真不会挑日子降生啊!
不会挑日子，也不会挑母亲。
“还杵在这干什么？还不快回东宫瞧瞧去，”永安帝的声音打断了楚承时的游神。
“是，父皇，儿臣告退。”
语毕，楚承时离开了乾清宫。
永安帝看向楚承时离去的背影，又深深的叹了口气。
“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要朕为其操心呢，朕又还能为他操多久的心?”
“陛下听御医的，好好修养，定会万岁的，”李全德捏着袖中那张沾血的帕子，满脸愁容。
“这话你自己信吗？别拿来恭维朕了，”永安帝不耐烦道。
好话谁也喜欢听，但这不切实际的话，听多了就厌烦了。
“陛下，奴才派人请太医给您看看吧，”李全德鼓起勇气，“您刚刚又咳血了，这不能再拖啊。”
“无需，再怎么看都是这样，”永安帝吩咐道，“此事不能让任何人知晓。”
“可是，陛下······”李全德欲言又止。
“李全德，连朕的话都不听了？”
“奴才不敢，”李全德低着头。
永安帝靠在椅子上，闭上眼睛，心里的愁绪怎么也散不开，口中还是感觉有若有若无的铁锈味。
“李全德，你说东宫那边如何了？那孩子能平安降生吧？”永安帝满心担忧。
这还有一个来月才到临盆的时期，今日却因动了胎气而提前临盆了。
“陛下放心吧，小皇孙吉人天相，又有陛下和殿下坐镇，定会顺顺当当的。”
“提前降生的孩子体弱，身子会不康健，日后怕是难以长大，”永安帝叹了口气，心里又记恨起了萧晴云。
害人害己的蠢妇，自己当时是瞎了眼了，才将她配给十郎。
“陛下不必太过忧心，您忘了？殿下的长子也是早产出世的孩子，但陛下您瞧，小皇孙多康健啊。”
永安帝想起楚怀雩白白胖胖的模样，发自内心的喜悦从心口涌出，提起太子的长子，是今日最令其放松的时刻。
“是呢，活脱脱的不像是个早产的孩子，但愿萧氏的孩子有那么康健。”
说起孩子，永安帝不免想起今日东宫没的那个孩子，想想也是可惜。
怎么都是他的孙儿，永安帝也是极其心疼的，但颜氏的这个孩子已经没了，他不能让另一个孩子也废了。
“皇后那侄女，以往也是个极其稳重的，今日怎会如此大意？”
永安帝恨铁不成钢，谁能想到，皇后的侄女连自己的孩子都护不住呢？
“宣远侯府是如何教养姑娘的?连后宅的肮脏手段都不知如何避开。”
李全德:·······
“陛下，”李全德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宣远侯府中的男子，只有一位夫人，并无妾室。”
永安帝:·······
真的有男子能做到一生只有一位夫人吗？
哦，的确有，他的八子和九子不就是嘛。
八郎与他的王妃举案齐眉，琴瑟和鸣；九郎那是单纯的怕他那凶悍的王妃，不敢。
“他们宣远侯府男子子嗣单薄，姑娘未有应付后宅手段，”永安帝有理有据，“由此可见，只有一个女人，是不可取的。”
李全德候在一旁并不接话，心想，对，陛下说得都对。
“你派人去朕的库房，挑些名贵的药材补品，再挑些珍器和帛锦送往颜氏住处，”永安帝想起颜初瑶，今日她也是受苦了。
“允皇后去东宫看望她。”
遭遇如此不测，应当会很想血脉至亲前往看望吧，而宣远侯夫人，她不宜入宫。
“再给宣远侯之子提拔个官职吧。”
这样，应当能安抚宣远侯府心中的不满了吧?
在永安帝看来，一个未出生的孩子，换来侯府未来继承人的前途，很值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