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现金芒的橙红色火焰,沿着青年的手腕,顺着衣袖攀爬上女鬼的身躯。
冷嘲的笑声顿时就变了调,短暂的痛呼过后,白衣女鬼就顶着火焰,朝着坏他好事的张余山扑击过去。
“呀,是傀儡啊。”
张余山嘴里说着惊讶的话,面容上却没有什么波动,裹着符咒的短刃,从女鬼背后打转横斩。
‘铮——!’
一声琴弦弦断的错音,清晰的回响在每一个人的耳中。
失去操纵的线,白衣的女鬼哀哀的伏在地上悲鸣,很快就被烧做飞灰,洋洋洒洒的顺着缺口落进船舱的更深处。
张麒麟的眉头,在火焰燃起的时候微微蹙起,这火焰里,有汪家的气息,但又不似汪家那般阴晦。
自称宫余年的青年,在张麒麟的眼中又多了几分需要戒备的隐患。
“贵客上门,姑娘不出来招待下吗?”
张余山的眼神从族长的身上扫过,很有礼貌的询问船舱深处的主人家。
王胖子贴地挪到张麒麟的身边,轻轻的戳了一下人:“小哥,这人……”
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王胖子挡着半边脸,跟张麒麟比口型。
真是的,装什么装啊,跟鬼讲什么礼貌啊,打不过就跑,打得过就上,叽叽歪歪的干啥?反正他们土夫子,是没谁愿意跟墓主人聊天的。
“姑娘不想和我聊,那在下只好当一回恶客了。”
张余年袖中的小纸人,落地的速度,比他说话更快。
五官简略的小纸人,手舞足蹈的朝着船舱深处进军,被王胖子挡了路的小纸人,还不忘推推踹踹他的鞋子,让他靠后让路。
反倒是路过张麒麟的小纸人,时不时有小家伙羞羞答答的在他的鞋子上轻轻摸一把,像是沾好运一样,不过一会儿,张麒麟的鞋子上就出现一块儿格外干净无灰的地方。
然后更多的小纸人绕着他环绕了一圈,张麒麟收获了一双干净的鞋子。
张胖子保持着一种目瞪口呆的表情:“乖乖哟~!他二舅姥爷的,还真没骗小孩啊,这剪纸成兵是真有啊!”
“就是,这小纸人,咋也和人一样儿,还双标呢?”
张麒麟看了一眼自己焕然一新的鞋子,沉默不语,只是往边上靠了靠,给还没跟上的小纸人让路。
怎么说呢,这情景王胖子没见过,他现存的记忆里也没见过。
……
轰——!!!
滚滚气浪从船舱的深处传来,腐朽的灰烬沾染眼球侵略鼻腔。
无数素白的绸缎白蟒一样的从下方窜出,死死的咬着前方的纸人追杀。
暗黄色的纸人抱着一块灵位木牌跑的飞快,还有无数的小纸人奋不顾身的往白绸上攀爬撕扯。
王胖子努力的吸着肚子靠墙,还不忘和小哥吐槽:“这位宫师父够奸诈的,我还以为他真是什么四讲五美的礼貌好青年呢,原来是礼兵同行,声东击西啊!”
无数麻木又狂热的灵魂随着绸缎一起涌出,呢喃着瑶池娘娘对着张余山扑击而去。
“嘶——!好冷,这鬼地方是开空调了吗?怎么和进了冰箱似的。”
王胖子抱着膀子,将拉链更往上的拽了拽。
白蒙蒙的冷雾伴着鬼魂的呜咽弥漫,隐隐约约的轮廓投注到人的眼瞳中。
“小、小哥……见鬼了……”
王胖子揉揉眼睛,在那些半透明的鬼影里,看到几个熟悉的人,那些本该躺在外边千疮百孔的死尸,现在被其他鬼魂挟裹着朝着宫姓青年扑去。
张麒麟不曾理会王胖子的碎碎念,他握着刀随时准备搭手宫余年,免得对方玩脱。
这深处的怨鬼,是他之前完全不曾发觉的存在。
……
张余山接住小纸人递过来的灵位木牌,任凭小家伙站在自己的肩膀上对着白绸耀武扬威。
青年看着木牌上刻着的——瑶池娘娘,昆仑之主之神位,露出一个冷笑。
“死人烧香,祭神台,你还真是忠心耿耿,至死不悔啊~!”
“西王母尊主,有你们这群信徒,还真是祂的福气。”
短刃带着血光,扎穿神牌,橙中带金的火焰包裹住赤红如血的木牌。
可以将怨鬼烧做飞灰的火焰,烧起木牌来却格外的艰难。
女鬼凄厉的鬼啸中,那些傀儡越发的悍不畏死,被小纸人扯成八段,也要蛄蛹着朝青年靠近一步。
“姑娘不亲自来取吗?就派这些歪瓜裂枣的残次品来,是瞧不起在下吗?”
张余山毫不犹豫的继续挑衅。
来吧,来吧,扩散你的鬼蜮,踏出你的法坛,来夺回女王瑶池的神位祭牌。
这可是瑶池娘娘重要的锚,作为对方忠心耿耿的属臣与祭司,怎能眼睁睁的看着它损毁呢?
“姑娘是瑶池娘娘的祭司,还是女王瑶池的亲卫?怎得孤身一人孤零零的沉于水下?第一批烧香的死人,是姑娘的手下,还是姑娘的亲属?如今可还安在?”
“说来这死人烧香啊,听我家长辈说,这可是个折磨仇敌物尽其用的好仪式呢~!”
“一拜供阴德,二拜祭气运,三拜散七魄,一魄一柱香。七柱之后,轮回往生,生生世世呆傻痴愚霉运缠身不得好死。”
“……”
“闭嘴!闭嘴!!闭嘴——!!!妖言惑众辱没王上者,诛!!!”
缠绵密集的白绸潮水一样的从深处涌出,其中描绘着青黑符文的白绸纠缠成一具玲珑的人形。
青黑色的符文在白绸之上蠕动游移,仔细看去,那些符文都由细小的青黑色尸蟞构成,它们按照神秘的指引,在白绸上组构符文。
沙哑凄厉的女声,在尸蟞的‘冷笑声’中回荡:“不管你是谁,今天一定要死在这儿,诅咒将沿着你的血脉咒杀你的每一个亲属,溯源你的因果缠着你的心之所爱。”
张余山转了转短刃上神牌,更好的跟白绸女鬼展示了一下被火焰烧焦的边角。
“好大的口气,听得人心里害怕,所以……”
张余山掷出短刃,带着短刃上的神牌。
“请你归尘罢。”
白绸女鬼自信满满的去接缠绕着火焰的神牌,却在接触的第一时间就被大火点燃,尸蟞在灼烧下,散发出蛋白烤焦的臭味。
白绸女鬼扑打着身上的火焰,鬼气毫无保留的爆发。
“怎么可能,为什么熄不掉!!!怎么可能熄不掉!!!”
她观察过火焰对神牌的灼烧,连比她脆弱的神牌都无法损毁,怎么可能伤害到她!!!
白绸女鬼愤恨不已的瞪着不远处的青年,残存的白绸和她一起裹向对方。
青年施施然的后退几步,白绸女鬼就像狗链子到头的疯狗,只能在极限距离里无能狂怒。
至于那些延伸出来的白绸,自有小纸人哼哼哧哧的拆分撕碎。
一击不成,白绸女鬼迅速折返,她要回到自己的法坛,收拢自己的鬼蜮,下方浓郁的阴气一定可以帮她压制火焰。
小纸人们手连着手,嘻嘻哈哈的将回路堵死。
烈焰焚烧的痛楚,让白绸女鬼越发的烦躁,死拽着不放的神牌已经被焚毁半截。
本就执拗偏执的脑子越发的不清明,白色的绸缎如深秋凋零败落的残花,无力而悲愤的席卷周遭的一切,却又被不知哪里来的刀刃斩了个七七八八。
张余山站在远处,冲浑身冒火的白绸女鬼扬了扬手中的隔绝符,之前当然是他有意控制,不然怎么把这位给引出来呢,尽量避免在敌人的主场作战,可是尊上和他们三令五申的事情。
……
紧贴着墙壁,快要把自己给镶进去的王胖子,直到那白绸女鬼化作飞灰短刃落地,才敢喘了一声粗气:“老天爷啊,三清道祖在上,这可真是一场群魔乱舞,胖爷我今儿个真是开了眼了……”
张麒麟收起自己染血的刀,反手从兜帽里掏出一个符文古怪的小纸人。
那女鬼对他们视而不见,应该是这纸人的缘故。
小纸人被捏在张麒麟的手上,弯着腰抱着他的手指,圆圆的脑袋埋的低低,似是有些羞涩。
王胖子觉得自己耳朵一痒,余光里另一只黄色的小纸人推了一把他的耳朵,从肩膀上跳到了张麒麟的手臂上,昂首挺胸的跟人挥手打招呼。
“乖乖,这小玩意儿,还挺灵性,怪可爱的。”
王胖子嘴里啧啧称奇,伸出一根胖乎乎的指头,就要去戳从自己身上跳出去的小纸人。
正跟族长展示自己的小纸人,感受到一旁不怀好意的咸猪手,毫不犹豫的侧身给了王胖子一巴掌,在手背上打了一个圆圆的红印子。
王胖子疼的呲呲牙,却见那小纸人昂着头,给他一种翻着白眼,说这才哪是哪啊的感觉。
“别惹它。”
张麒麟松开自己抓着的那个小纸人,任凭它抱着指头吊在手上。
这些小纸人可不是什么无害的玩偶,以它们撕裂怨魂白绸的力气,足以将王胖子打成胖子酱,魂肉一体的那种。
“好,好吧。”
王胖子看了一眼狂风肆虐过的现场,后怕浮上心头,颤颤的收回自己的手,摸摸手背上的红肿,这还真是手下留情了。
船舱外传来了番子的叫声:“小哥,胖子,你们在里边干啥呢?霹雳乓啷的拆家呐?”
“里面,有小三爷的线索吗?外边的尸体一个个跟招了虫一样,被啃的五脏皆空。”
王胖子看向站在裂口处的宫姓青年,再也不敢拿捏什么老前辈的派头,这位可是个实实在在的狠人。
他笑容可掬的开口:“宫先生,你看,这儿的事处理完了没?咱们这就下去,继续找无邪,可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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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余山:我如此努力表现,族长一定对我有了更多的了解,印象深刻了吧?
张余山:啥?你说族长对我多了几分怀疑?
张余山:你甭管,你就说,我是不是牢牢的吸引住了族长的注意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