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抬头望去,晨光中的梨树枝桠上,挂满了五颜六色的千千结。红的、粉的、蓝的丝绦在风里轻轻晃,每个结上都系着小纸条。赵晏快步上前,取下一个蓝色的结,展开纸条,上面是李言笑熟悉的字迹:“愿诸位岁岁安,年年乐,万事顺遂,皆得所愿。”
更多的纸条被取下,
有的写着“祝愿母亲周娇长命百岁,身体康泰,能够肆意潇洒”,
有的写着“愿小桃能够早日康复,继续去惩奸除恶”,
还有的写“愿楚姐姐永远自由鲜活,但是不要给自己太多压力”,
“愿明月永远天真烂漫,永远做一个洒脱的女子”,
“愿杨将军早日得偿所愿,实现抱负,你一定要好好对待明月”,
“愿太后娘娘周瑶福寿康宁,长乐未央,但是我更希望您能去做真正让自己开心的事情”,
“愿赵蓥,我敬佩的人,你能随心所欲,随遇而安。要好好对待小桃,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
每一张都记挂着众人的心愿。风拂过梨枝,千千结簌簌作响,像是她最后的告别,却没留下一句关于自己的去向。
赵晏握着纸条的手微微发颤,眼底的慌乱变成了蚀骨的空落——他终究还是没能留住她。
字条被分给众人,楚瑶接过那张写着自己名字的,指尖触到“愿楚姐姐永远自由鲜活,但是不要给自己太多压力”时,眼眶忽然就热了。她总以周全姿态待人,却唯独被李言笑看穿了那份藏在端庄下的束缚,滚烫的暖意从心口漫到眼底,让她忍不住偏过头,悄悄用帕子按了按眼角。
叶明月展开纸条,见上面写着“愿明月永远天真烂漫,永远做一个洒脱的女子”,鼻尖猛地一酸。这些日子,她总想着要快点成熟,好配得上“杨将军夫人”的身份,连说话做事都刻意收敛了性子,却没想到,李言笑竟看穿了她的伪装,还愿她永远保有那份天真,她原以为自己的稳重装得极好,却没想李言笑始终记得她最初的模样。
身旁的杨钰凑过来,轻声道:“你不用改变自己,我会永远让你做自己的。”叶明月点点头,将纸条紧紧攥在手心,心里那份想做回洒脱自己的念头,忽然就坚定了许多。
杨钰看着自己那张“愿杨将军早日得偿所愿,实现抱负,你一定要好好对待明月”的纸条,唇边露出一抹浅笑。他侧头看向妻子,眼底满是认真:“定不负她所托。”
赵蓥接过纸条,瞧见末尾那句“要好好对待小桃,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先是一怔,随即失笑,只是笑意里藏了几分涩然——李言笑连小桃的往后都安排妥当,却偏偏没提自己的去向。
风又起,梨枝轻晃,千千结簌簌作响,丝绦翻飞间,像极了李言笑最后一次同他们道别时的模样,温和、周全,却独独没留下一句关于自己的话。
小桃攥着那张写着自己名字的纸条,指节泛白,声音里满是急切的颤抖:“不行,一定要将她找回来!她不会丢下我们的,是不是有人将她掳走了?”
她明明记得,阿姐最不喜欢不告而别,可桌上叠得整齐的衣物、收拾妥当的常用物件,又分明是提前准备好的。一个最坏的念头猛地窜进脑海,让她心口发紧,连方才还隐隐作痛的头都忘了顾。
赵蓥见状,连忙伸手扶住她的胳膊,声音放得极柔:“小桃,你冷静些,不要冲动,我们先把事情理清楚。”
“别碰我!”小桃猛地甩开他的手,或许是情绪太过激动,混沌的脑子竟突然清明了一瞬。她抬眼望向眼前人,熟悉的轮廓与记忆里的身影渐渐重合,瞳孔骤然一缩,带着几分不可思议开口:“你是…赵蓥?太子,你为何会在这里?”
“你认出我了?”赵蓥先是一怔,随即眼底爆发出狂喜,滚烫的泪水瞬间涌到眼眶,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剩小心翼翼的试探:“你……记起多少了?”
“我记起你还是太子的时候,总和我在校场练功。”小桃没察觉他的迟疑,只抓着他的衣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语气里满是恳求,“正好,你是太子,你肯定有办法,你帮我找找我阿姐好不好?我就她一个亲人了。”
这话像颗石子投进平静的湖面,叶明月最先上前一步,握着小桃的手附和:“小桃说得对,言笑绝不会平白离开,我们必须把她找回来!”她转头看向杨钰,眼神坚定,“夫君,你麾下有兵,能不能派人去城外的驿站、渡口查探?”
杨钰点头应下:“我这就让人去安排,就算把北阳翻过来,也要找到她。”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都沉浸在找人的急切里,直到赵蓥轻咳一声,目光望向角落里沉默的身影,大家才猛然回过神——赵晏才是最该难受的人。
叶明月看着赵晏孤单的背影,声音放轻了些:“陛下,您……”
赵晏缓缓转过身,指尖还捏着那张蓝色丝绦系着的纸条,原本锐利的眼眸此刻蒙着一层水雾,却依旧强撑着帝王的沉稳:“传朕旨意,封锁所有城门、渡口,凡是与言笑身形相似的女子,一律仔细核查。另外,派人去她曾提过的江南水乡,逐一排查。”
他顿了顿,喉结滚动着补充,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小桃听到这话,眼泪瞬间落了下来:“陛下,阿姐一定会没事的,对不对?”
赵晏没有回答,只是将目光重新投向那满树晃动的千千结,风拂过他的衣袍,竟显得有些单薄。楚瑶看着他的模样,轻轻叹了口气,走上前道:“陛下,我们一定会找到她的,她那样聪慧机敏,又惜命得紧,不会让自己陷入险境的。”
“你说,她将所有人考虑得周全,为何对我如此吝啬?连只言片语都未曾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