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清河镇的主街褪去了白日的热闹,只有几盏昏黄的灯笼在风里晃,把影子拉得忽长忽短。悦来客栈二楼的房间里,气氛却比夜色还要沉。
苏轻晚攥着袖口坐在桌边,指尖把布料捏出了褶子。她本就盼着早些到京华城见表姐,如今掺了凝血楼这档事,心里像坠了块石头,坐立难安。“我表姐性子软,要是真被凝血楼的人找上,怕是……”话没说完,声音先颤了,她赶紧别过脸,怕眼泪掉下来。
王虎在一旁挠了挠头,想安慰又不知从何说起,只得闷声道:“说不定真是巧合呢?那老头不是没说名字嘛,西巷住着的女子,未必就非得是你表姐。”
“王大哥说得是。”韩立递过一杯温水,声音沉缓却稳,“就算真是冲着林姑娘来的,我们也能赶在凝血楼前面。他们坐马车走了大半日,咱们明日一早动身,快马加鞭,未必追不上。而且他们刚和我们交手,定要休整,不会贸然动手。”
萧悦也点头:“韩兄说得对。当务之急是赶路,自乱阵脚反倒误事。轻晚姑娘放宽心,你表姐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苏红衣挨着苏轻晚坐下,轻轻拍她的背:“姐姐别急,真到了西巷,咱们先悄悄去看看情况。要是凝血楼的人敢动歪心思,我这对袖箭可不是吃素的。”
苏轻晚接过水杯,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心里稍稍定了些。她吸了吸鼻子,点头道:“嗯,我知道。是我太慌了。”
韩立看她情绪稍缓,转头看向床底——那药铺掌柜被塞在里头,这会儿没了动静,想来是吓破了胆,不敢乱折腾。“今晚轮流守着,别让他跑了。明日天不亮就动身,赶早不赶晚。”
众人都应了。王虎自告奋勇守头班,抱着大刀坐在门口,酒葫芦挂在腰间,时不时瞥一眼床底,生怕那老头耍花样。韩立和萧悦则凑到窗边,借着月光看地图——从清河镇到京华城,中间要过三条河,翻一座山,最快也得走七日。
“明日过了青水河,得走一段旧官道。”萧悦指着地图上一道浅痕,“那段路去年山洪冲坏了,据说埋了不少碎石,骑马得慢些。”
韩立点头:“碎石路易藏人,得多留意。凝血楼的人知道我们要去京华城,说不定会在沿途设伏。”他指尖划过“青水河”三个字,又道,“过了河有个歇脚的驿站,咱们在那儿换马,顺便打听打听有没有凝血楼的消息。”
两人低声商议着行程,直到后半夜才换了苏红衣来守,各自靠在椅上歇着。韩立闭着眼,却没真睡着——手臂上的伤口还隐隐作痒,是药膏在渗进皮肉,可心里的痒却更甚。凝血楼要找的女子到底是不是苏轻晚的表姐?他们要的“东西”,和毒经有关吗?还有王虎要投奔的那个武馆朋友,会不会也卷进这些事里?一堆疑问在脑子里转,直到天快亮时才迷迷糊糊睡去。
鸡叫头遍时,王虎已经把马牵到了客栈门口。韩立叫醒众人,又把床底的掌柜拖出来——那老头还在发抖,韩立解了他手上的绳子,却没松脚上的,只道:“我们走后,你若敢去报信,下次再遇上,可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老头连连点头,趴在地上不敢抬头。
五人没敢在镇上多耽搁,揣了几个干粮就上了马。天刚蒙蒙亮,晨雾裹着寒气扑面而来,马蹄踏在青石板路上,敲出清脆的声响,很快就出了清河镇。
按萧悦说的,中午时赶到了青水河。河上搭着座木桥,桥板是新铺的,还带着松木的香。河边有个老渔翁在收网,韩立勒住马,上前问道:“老丈,请问这桥是刚修的?”
老渔翁抬头看了看他,咧嘴笑:“可不是嘛!前几日刚修好,不然你们得绕到下游的渡口,多走二十里地呢。”
“多谢老丈。”韩立拱手,又问,“近来有没有看到一辆马车从这儿过?车上坐着一男一女,男的矮壮,女的……手里常拿短刃?”
老渔翁想了想,摇头:“没见着。这几日过桥的大多是赶集的,没见过你说的那两人。”
韩立心里稍松——看来凝血楼的人没走这条路,或许是绕了渡口。他谢过老渔翁,催马过了桥。
过了桥就是旧官道。果然如萧悦所说,路面坑坑洼洼,碎石子硌得马蹄“哒哒”直响。王虎走在最前面,时不时回头喊一声:“都慢点!别崴了马脚!”
苏轻晚心神不宁,眼睛总往路边的树林里瞟。苏红衣看出她紧张,笑道:“姐姐你看,这林子里都是野兔子,哪有什么凝血楼的人?真来了,我先给他们一箭。”说着,还故意拔了支袖箭晃了晃。
苏轻晚被她逗得勾了勾嘴角,正想说话,突然听韩立低喝一声:“小心!”
话音刚落,路边的树林里“嗖”地飞出几支弩箭,直朝马队射来!
“有埋伏!”王虎大喊一声,抡起大刀就去挡弩箭。“当啷”几声,箭被劈落在地。韩立和萧悦也立刻翻身下马,把苏轻晚和苏红衣护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