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是谁都想不到,号称“固若金汤”的长江防线居然是这样的一击即破。
两天时间,不要说长江,南京都解放了。
捷报传到大别山的时候,试验场里倪墨跟疯了似的满山跑,保本和鹿生在后头跟着,连付闯都压不住嘴角往上翘。
只有付宁比较冷静,他还在琢磨梅老爷。
县里的保卫部是新成立的,除了留用了一部分旧警察,剩下的就是从队伍上下来的人。
要说维持治安、抓个人都没问题,但是遇到这样走暗线的工作就显着有点儿嫩了。
所以张君把资料整理了送到付宁这儿来,让他帮着分析一下。
付宁坐在窗户底下,抬眼看了看还在院子里撒欢儿的倪墨,想着他中午肯定得多吃个窝头,低下头把手里的资料又翻了一页。
面儿上来看,梅老爷是没有什么动机的。
他原本就不算是什么大地主,卖了梅家坳这十五亩地之后,他能不能划到地主那个圈儿里都存疑。
所以资料的前头,都是他积极争取工作的记录。
作为这附近还有些名望的乡绅,区里是觉得把他吸引进来对工作的开展有好处,事实也确实如此。
梅老爷领的几次公差做的都挺好,大家就都接受他了,也就拿他当了自己人,有些涉及些秘密的事情,言语间就不避着他了。
这一切看起来都没问题,他已经是半只脚踏进新社会的大门了,那后来这一出又算什么呢?
付宁还是坚信自己的判断,这个梅老爷跟这场特定的袭击撇不清关系。
那症结在哪儿呢?
付宁想了几天都没找到那个头儿,决定把事情放一放,到地里干活儿去了。
量量植株高度,记记玉米棒子的生长数据,付宁脑子里那些杂乱的想法渐渐褪去了。
当他神清气爽的回到观音寺门口儿的时候,却发现那儿围了一大群人。
“干什么呢?”他远远喊了一声儿,快步跑了过来。
围在外头的人一看见他纷纷往两边儿散开,让出了一条路。
付闯站在山门前头,手搭在腰带上,眼睛瞪着面前的人,他身后是倪墨,保本扶着小满站在后头。
小满脸上青了两块儿,还用手捂着额头,手指缝儿里隐隐有血迹露出来。
他们身后有脚步声响,小满娘从后头跑过来,身上还穿着干活儿的围裙,手里拎着柴刀,“谁敢动我儿子?!”
看着她暴怒的样子,还有她手里那把柴刀雪亮的刀锋,堵在门口儿的人不由得脚下又退了几步。
“到底怎么回事儿?谁把小满给打了?!”
保本开口叫了他一声儿,“叔,他们上门儿来说是要量试验场的地,说是土地改革要把咱们的土地分给两家佃户,还想分仓库里的粮食。
小满说里头都是你的种子,不让他们进大殿,上来就给这孩子一顿揍,要不是闯爷和倪墨回来的快,我都差点儿挨几下子!”
分试验场的地?!
付宁站在那儿把人群环视了一圈儿,果然看见了人群里头的梅老爷。
“谁让你们来的?哪儿下的命令?”
刚才还咋咋呼呼的人群悄悄四散,他们看见付闯的时候,已经有人后悔了。
前些日子他们在镇上都见过这个老头儿,骑着骡子冲出去,一会儿就抓了个活口回来,那拳头要是落在自己身上,怕是谁都落不着好儿。
现在看见付宁,他们更后悔了,这个老头儿跟张君的关系好,是大家都看见了的。
张君那是上头派来的!
怎么来之前没人告诉他们,这个什么试验场是他们俩的啊?!
人们心里抱怨着,脚下移动着,把梅老爷从人群里剥离出来了。
他想着再躲藏可就没机会了,只好正了正脸色跟付宁说:“上级决定的,这是土地改革的一部分,必须保证耕者有其田,所以……”
话还没说完,付宁直接给他截断了,“上级?哪个上级?你说出来,我找他去!
县里?分区?安庆专区?还是皖西行署?你说,说出来我找他们说理去!
这个试验场不是谁家的私田,是国家机构,不管是新政府还是旧政府,我都有合法手续!
你说,到底是哪个上级要分我们试验场的地?”
这话说出来,人群里更是一片寂静。
安庆专区?皖西行署?
他们这些生活在大山里的人们,想都没想过那么高的衙门口儿,在他们心里,县里就是了不得的地方了。
付宁说这两个地方的时候,一点儿压力都没有,一副只要你们敢说,他就敢冲过去质问的架势。
这老头儿什么来路啊?
已经有人蹭到人群外围了,打算再等一会儿就悄悄离开这儿。
而梅老爷却是被付宁的那“说理”两个字给刺激了,张口就是一句,“这地当初可是我家的,你就是仗着反动政府撑腰强买的!”
“强买?!难道不是你家小儿子被土匪绑了去,你着急筹钱才卖的吗?”
说到这儿,付宁脑子突然有一根线搭上了,就是梅老爷跟土匪是怎么拉上关系的。
他儿子!
那个曾经被绑架过的小儿子!
得好好儿查一查!
他们这里还没争论出什么,一阵马蹄声响,张君来了。
骡子后头是鹿生在跟着跑。
刚才一起冲突,倪墨就让他去镇上找张君报信了,可是这回来的也太快了吧?
张君从骡子上下来,冷冷看了看围在观音寺门口儿的人们,“不是通知过区里,这试验场是重点保护机构吗?怎么还有捣乱的?”
也不用什么人回答他,张君从兜里掏出一封电报递给付宁,“付老先生,北平的电报。
邀请您参加政治协商会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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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更几天,因为故事要结尾了,但是书测刚开始,只好抻一抻进度,不好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