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过裴家的彩绘玻璃窗时,裴母已经系着杏色围裙站在客厅中央。
她手里捏着一张清单,笔尖在"除尘换窗纱整理储藏室"等条目上依次划过,最后在页脚添了行小字:"检查繁星送的冰岛风铃是否挂正"。
清单边缘已经被反复折叠得起了毛边,显然是被翻阅过无数次。
"张阿姨,吸尘器再拿一个来!"裴母踩着棉拖鞋走到玄关,指着水晶吊灯上缠绕的蛛网,"这灯可得擦仔细了,上次家族聚会三姑就说我们家灯蒙灰,跟她新换的水晶灯没法比。"
她踮起脚,用手指戳了戳吊灯最底下的水晶坠子,"你看这缝里的灰,得用棉签一点点抠才行。"
保姆张阿姨推着清洁车过来,看着满屋子摊开的防尘布笑:"太太您这是把大扫除当战役打呢?离聚会还有几天呢。"
"几天哪够?"裴母弯腰捡起地毯上的一根发丝,"洛川说要在院子里搭极光主题的帐篷,洛南非说要在露台摆冰岛的火山石摆件,繁星还提过想挂点她带回来的羊毛挂毯——这些不得提前布置好?"
她突然压低声音,凑近张阿姨耳边,"我跟你说,这次聚会可是重头戏,得让那些老姐妹看看,我们家洛南找的姑娘多懂事,连装饰都想着往家里添。
你瞧这羊毛挂毯,昨天我特意摸了摸,针脚比商场里卖的还匀实。"
说话间,裴父戴着老花镜从书房出来,手里捧着个红木盒子:"你看看这个,上次去苏州拍的全家福,放客厅玄关正好。"
照片里,裴洛南穿着黑色西装站在最左,裴洛川搂着裴母的肩做鬼脸,唯独中间留着个空当——那是裴母特意嘱咐摄影师预留的位置,说"等繁星正式进门再补拍"。
"放着吧,先擦钢琴。"
裴母指挥着张阿姨掀开钢琴上的防尘罩,琴键上落着层薄灰。
"这琴还是洛南小时候学琴用的,上次繁星来家里说喜欢肖邦,等她来了让洛南弹一曲,多浪漫。”
她突然想起什么,转身往储藏室走,"我记得有块蓝色丝绒琴罩,配繁星带来的冰岛挂毯正好。"
裴母踮脚够到最高层的纸箱,上面贴着"旧物·丝绒"的标签。
"就这个!"
她抖开丝绒,阳光透过气窗照在上面,泛着柔和的光泽。
"跟繁星项链的颜色差不多,肯定好看。"
院子里传来裴洛川的惊呼。
裴母探头望去,他正踩着梯子往梧桐树上挂串灯,手里的极光色灯带缠成了一团。
"妈!这破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从网上买的便宜货?"
"臭小子你才是便宜货!"
裴母拿着鸡毛掸子冲出去。
"这是繁星特意从冰岛带回来的太阳能灯串,当地向导说能模拟极光的流动光效——你要是弄坏了,看你哥不揍你!"
她接过灯带,指尖划过冰凉的灯珠。
"得顺着树干绕,每三十厘米打个结,这样风吹了才不会散。
上次在阵家宴会上,人家挂灯都是这么弄的。"
裴洛川吐了吐舌头,突然指着屋檐下的风铃:"那这个呢?也挂吗?"
青铜风铃上坠着小小的鲸鱼骨片,是顾繁星昨天来吃饭时带来的,说是"风吹过像冰岛的海浪声"。
"当然挂!"裴母接过张阿姨递来的梯子,亲自爬上屋檐调整风铃的位置。
"左边高了点,要对称——对,就这样,风吹起来能打到旁边的绣球花,声音才好听。"
她下来时差点崴脚,被裴父稳稳扶住,"你这老婆子,都一把年纪了还爬高上低。"
"我这不是为了孩子们嘛。"裴母拍着手上的灰笑,目光落在院子角落的花房。
"对了,洛南种的那个极光蓝莓种子怎么样了?能不能赶在聚会时长出芽来?"
"刚冒了点绿尖。"
裴父牵着她往花房走,玻璃房里,裴洛南前三天种下的种子罩着保温膜,旁边摆着顾繁星画的养护笔记。
笔记边缘画着小小的鲸鱼图案,显然是花了心思的。
"这孩子,连种个种子都这么上心。"
裴母戳了戳保温膜上的水珠。
"等结果了,让繁星带点给她外婆尝尝,就说是洛南亲手种的——多会疼人。"
回到客厅时,张阿姨已经擦好了钢琴。
裴母突然想起什么,往楼上跑:"我得把洛南房间的旧书搬下来。"
裴洛南的房间保持着常年不变的整洁,书架上的书按颜色排列,最底层藏着个上锁的木盒。裴母从床头柜的抽屉里翻出钥匙。
这是她趁儿子不注意时偷偷配的,钥匙串上还挂着个小小的鲸鱼挂件,是模仿顾繁星送的风铃做的。
打开盒子的瞬间,她愣住了:除了裴洛南从小到大的"秘密"——小学时写给同桌的道歉信,高中物理竞赛的奖杯,还有一张被反复折叠的照片(是顾繁星第一次来家里吃饭时,他偷偷拍的侧影),盒子最深处,竟躺着一个红色的小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