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大同种族和解这种宏大的命题自然轮不到艾尔文这样一个牧师来操心,他内心深处对此也并无太大兴趣。
他之所以介入娜迦与暗夜精灵的冲突,更多的只是出于一种朴素的善意,以及单纯不希望看到柯蒂丽雅和珊蒂斯这两位对他而言都很重要的女性,每次都因为阵营立场而剑拔弩张甚至兵戎相见的局面。
能化解一场眼前的干戈,看到一丝和平的曙光,对他而言就已经足够了。
一行人回到位于埃达拉斯废墟边缘的暗夜精灵前线营地时,夜色已然深沉。
尽管条件简陋,但一场击退强敌且无人阵亡的战斗,依然值得一场简单的庆祝。
然而,由于是身处前线阵地,物资补给本就不易,再加上暗夜精灵们那深受永恒之井影响趋于平和宁静的天性,所谓的“庆祝活动”,在走南闯北见识过矮人热闹喧嚣的庆典和暴风城盛大宴会的艾尔文看来,实在是过于“清心寡欲”了——这里更像是一个站着的冷餐会。
长条木桌上摆放着一些洗净的夜痕苹果、紫莓果和一些耐储存的苔饼。
饮品则是一种暗夜精灵自酿的、散发着淡淡紫莲花香气的低度啤酒。
艾尔文拿起木杯喝了一口,味道比起铁炉堡那醇厚浓烈、泡沫丰富的雷霆麦酒,简直平淡得如同掺了水的果汁,甚至让人怀疑它到底有没有经过充分的发酵。
“唉,真是怀念铁炉堡的啤酒啊......”
艾尔文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不过,好在艾尔文本就是个天生的乐天派,又乐于和其他人进行沟通。
而这些长期生活在卡利姆多茂密森林中与世相对隔绝的暗夜精灵们,虽然拥有永恒的寿命,但日常生活却难免单调,对外界充满了克制的好奇。
艾尔文那些跌宕起伏充满奇遇的冒险经历,对他们来说就像是打开了一扇通往广阔世界的窗户。
很快,精灵战士们,尤其是那些年轻的哨兵和女猎手们,便纷纷围拢到了艾尔文身边,一双双在夜晚闪烁着柔和光芒的眼睛好奇地望着他,请他讲述之前的见闻。
艾尔文也乐于分享,从银松森林的狼人到沉默的神庙,从暴风城讲到银月城......他幽默的语言和扑朔迷离的故事引得精灵们不时发出低低的惊叹。
绿影安静地坐在他的身边,但几杯清淡的精灵啤酒下肚后,她便不胜酒力,趴在在艾尔文的腿上沉沉睡去,嘴角带着温和的笑意。
而小红龙阿卡丽塔萨对水果和淡啤酒更是毫无兴趣,她抱怨了几句“不够塞牙缝”,便兴奋地一拍翅膀,冲向夜幕下的大海,嚷嚷着要去抓条鲸鱼来当宵夜,留下艾尔文无奈的目光。
人群之外,珊蒂斯·羽月独自一人靠在一棵古老的树下,手里紧紧抓着一个粗糙的木制啤酒杯。
她并没有加入围拢的人群,只是隔着摇曳的篝火和欢声笑语,用一双因酒精而略显迷离的眼眸,死死盯着那个被众星捧月般的、笑得一脸灿烂的艾尔文。
哼!这个莉安!平时训练也没见她这么积极,现在听故事倒是凑得那么近!
还有那个林迪!笑那么大声干什么?!
还有那些女猎手......
她看着几个身材高挑容貌靓丽的女精灵几乎是挨着艾尔文,听得津津有味,甚至偶尔还会因为故事里的惊险环节而下意识地抓住艾尔文的胳膊时,珊蒂斯只觉得胸口一阵莫名的憋闷和气恼,仿佛属于自己的什么东西正在被别人觊觎。
“这个可恶的家伙!你就不能稍微后退一点吗?!就那么享受被围着的感觉得吗?!”
她在心里咬牙切齿地暗骂,仰起头将杯中那寡淡的啤酒如同赌气般一饮而尽,然后“嘭”地一声,用力将空木杯砸在身旁的木桩上,发出不小的声响。
她猛地站起身,高挑的身躯因为酒精而微微有些晃动,直直地朝着人群中心的艾尔文走去。
“喂!艾尔文!你这个......嗝......可恶的家伙!”
她带着浓重的酒气,声音比平时高了八度,毫不客气地推开围着的精灵,精准地找到那个几乎要贴到艾尔文身上的莉安,一把捏住对方的后颈,像拎一只不听话的小夜刃豹幼崽一样,轻松地将她从艾尔文身边提溜开来扔到了一边。
莉安吓得惊呼一声,满脸错愕。
艾尔文正讲到精彩处,被这突如其来的打断吓了一跳。
他转过头,只见珊蒂斯俏脸绯红,银色的眼眸中氤氲着水汽和一股无明业火。
她呼吸间带着明显的酒气,几乎把脸凑到了他的面前,那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艾尔文!你!嗝~你到底想干什么?!嗝~”
珊蒂斯几乎是吼着问道,喷出的气息都带着啤酒的味道。
“啊?!我,我没想干什么啊?”
艾尔文一脸茫然,下意识地想后撤避开酒气,却被珊蒂斯迅速伸出双手,牢牢地捧住了他的脸颊,用力地将他的脸扳正,强迫他直视着自己。
“珊蒂诗......你......你喝了捉少啊?”
艾尔文被珊蒂斯双手夹着脸,连吐字都不不清了。
闻到她身上浓郁的酒气,无奈地问道,
“大家想听故事,我正债给大家讲我们之前旅行的见闻呢......”
“讲故事?!!”
珊蒂斯仿佛被这个词刺激到了,双手猛地向下滑,一把揪住了艾尔文的领子,凭借暗夜精灵女性卓越的身高和力量,竟然一下子将艾尔文整个人拎得双脚微微离地,让他不得不踮起脚尖!
“你都没有给我讲过!!”
她几乎是委屈地控诉道。
艾尔文被勒得有点喘不过气。
“可你也没问过我啊?我以为你对这些不感兴趣......”
“我不问你你就不知道主动给我讲吗?!你是木头吗?!”
珊蒂斯的逻辑在酒精的作用下变得无比直接而强悍。
“我,我以为你身为哨兵将军,日理万机,不喜欢听我这些琐碎的冒险经历呢。”
艾尔文努力解释。
“日理万机......我日你个头啊!我喜欢听!我想要了解你!了解你的过去,了解你经历的一切!你为什么,为什么就是不明白?!!”
珊蒂斯几乎是吼出了最后这句话,声音在寂静的营地夜空中显得格外清晰而震撼。她
银色的眼眸中似乎有泪光闪烁,那不仅仅是因为酒精,更像是一种长久以来被压抑的情感、担忧、和某种无法言说的占有欲,在此刻借着酒劲彻底爆发了出来!
一瞬间,整个营地鸦雀无声。
原本还带着笑意的精灵战士们全都惊呆了,如同被集体施加了定身术。
莉安捂着嘴,眼睛瞪得溜圆,林迪手里的莓果掉在了地上都毫无察觉。
就连篝火燃烧的噼啪声似乎都消失了。
所有精灵都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们那位一向冷静自持、威严优雅的指挥官珊蒂斯·羽月将军,此刻正像个小女孩一样,揪着人类的衣领,满脸通红地大声诉说着近乎告白般的话语。
“你这个笨蛋!嗝~大,大......笨......”
空气中弥漫着极致的寂静和巨大的尴尬,只剩下篝火偶尔爆裂的轻响,以及珊蒂斯越来越小的呐喊。
“扑通!”
还没说完,珊蒂斯似乎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量醉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