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脚指控,后脚喊妈。
付闻樱也是开了眼了,“这一声,我可担不起。你看看条款吧。”
“我不看!我不要看!”
民警发现了医学奇迹,许沁的沉默症竟然痊愈了,声音清晰而有力,“妈妈,你答应过不会赶我走的!”
“可我伤害了你最爱的人,你不是说恨我吗?”
“……”
“我强势,我卑鄙,我掌控你、虐待你,拿你当傀儡、当联姻工具,让你压抑窒息、痛苦不堪……你不是一直想摆脱我吗?”
“机会就在眼前,”付闻樱冲她轻抬下巴,“签了它,你就自由了,以后再也不用面对我这种恶人。”
“妈妈!我不是——”许沁急得掉眼泪,“我没想失去你们,我只是……妈妈,你不可以把我赶走的,你明明答应过的!”
“那又怎么样,你去告我吧!”说完,付闻樱把头一撇。
旁边的律师很有眼色地开口道:“许小姐,你已经成年了,不存在赶走或弃养的问题,而是双方关系恶化,无法共同生活。针对这种情况,任何一方都可以按法律规定,提出解除收养关系。”
“我没有——”
“没有什么?没有十年如一日地抱怨,还是没有向警察指控?”
“我——”
“无论什么生物,面对痛苦,逃离是本能,安逸才会享受。”
律师眼神直视,字字珠玑:“许小姐,如果你想要继续收养关系,就说明你其实依赖信赖这个环境,既然这样,那之前你对于我方委托人对你进行虐待、精神控制的指控,是基于什么?”
接待室忽然静下来,全员目光不约而同地集中。
是的,在场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她身上强烈的抗拒——铁证如山,她对孟家积怨已有十余年,夙愿就是逃离。而今双方对簿公堂,互相指控,到这一步,说一句反目成仇都不为过,结果她竟不愿解除与孟家的亲子关系。
许沁的脸皮倏地红了,“我没有,我只是——”
“是报复付女士,对吗?”
“不,不是……”
“那你是故意污蔑,跟警察闹着玩吗?”
“我没有!我说的都是真的!”
“所以你的确对付女士心存不满,双方关系恶化是事实。”
“我——”
“而且据我了解,在未收养你之前,我方委托人与亲生子关系和谐。但自改姓之后,你开始长年累月地在他面前控诉委托人掌控欲强,家庭环境窒息,请问,是在挑拨离间吗?”
“……”
“许小姐,你的诉求到底是什么?究竟想要自由,还是别的?”
“我——”
对面是律师,又掌握一手信息,将她那点的小心思戳得一干二净。
许沁无所遁形,一张脸时青时红,她一向敏感,落在脸上的视线,打探、审视、不屑、八卦……像尖尖的蛇牙咬穿了脸颊,血淋淋地向外撕扯。
她招架不住,又缩回沉默的壳子里,低头咬嘴,抠手流泪。
但无人问津。
不知过去多久,她在煎熬中实在撑不下去,抬起泪晃晃的眼睛,忐忑望了一圈人,最后停在民警的方向,泪光闪烁,又是委屈,又是期待。
就像是希望他们出手相帮。
而两个民警扭脸的扭脸,望天的望天,分外之事,他们根本不想掺和。
这个案子从接手到现在尽管才短短几天,可他们传唤过多少人,听了多少证词,又查了多少资料,再加上面前这一场,已足够将她和付闻樱看透。
许沁此人,占有欲强,嫉妒心重,仗着家里人宠爱,有恃无恐。
是的,孟家很宠她。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不受宠的孩子根本不敢闹,因为一旦闹了,就会被放弃。而只有被爱着的,才有底气,才敢利用父母的爱逼迫他们妥协退让。
她真的很矛盾,一面坚定认为自己不被爱,一面潜意识却又笃定自己被爱。
当然呢,孟家这边也不无辜,除了正常的规范外,付闻樱在某些方面的管教确实严格,且因为性格原因,不太顾及孩子的意愿,也不注重孩子的心理健康,方式也是强势偏激。
虽然绝大多数父母多多少少都沾点这种压制管教孩子的强欲,但问题是,孟家太有钱了,有钱有权,不是普通家庭,所以寻常父母口头上的劝诫警告威胁,因他们完全有能力将之实现,对他们的儿女来说便更具有实际性的震慑力,直接扩大了其影响和后果。
这不,连儿子也爆发了。
但是吧,除了付闻樱去搞宋焰犯法了,其他的,警察也没办法。
出于人道主义,民警委婉建议,“孟家这边态度坚决,意愿强烈,而且为了你的心理健康着想,最好也听一听医生的意见。”
父母强势,家庭高压,而许沁性格脆弱,又有创伤,抗压能力不强,这种情况下,其实分开是最好的,而且最重要的,是双方已经成仇了。
跟许沁的倚仗只是父母的爱不同,付闻樱性格强势,作风凌厉,胆子更是大得要命,她敢违法啊!如今因为养女的事,跟亲生儿子也闹僵了,如果这种时候许沁还硬要留下来,那就是砧板上的肉,任她捏扁搓圆,随便磋磨,下场不会好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