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沁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看微信,手指上划,满屏的绿,全是她发的。中间断过两天,但又续上了。
至于内容,断之前是道歉求和,断之后是向对面倾诉,孟家出事了。
江明喻中途赶回来跟每个人都叮嘱一遍,封锁消息,怕传出去影响股价,更怕被有心人趁虚而入动摇孟家根本。而她毫无此意识,一股脑全说给宋焰听,说孟宴臣发疯大闹,血染客厅,说父母悲痛欲绝,病发住院,精神恍惚,说自己被欺负手指脱臼,害怕他们被逼无奈之下会将她抛弃。
明面上如此。
实际上,她什么都懂。
宋焰这个人睚眦必报,自尊心强,早年三番两次被孟家打压,早就恨毒了付闻樱。她就是故意的,故意借自己的惶恐害怕,说出孟家、说出付闻樱如今的凄惨。
或许他听到一高兴,就原谅她了。
然而事实是,宋焰一次也没有理会过。自从凌云致组了那个群,发了那份录音后,任她好赖说尽,任她将孟家说得惨不忍睹,宋焰虽没有拉黑,却也没回应过一个标点符号。
惯例又发了一些絮絮叨叨的担心和不安过去,许沁放下手机,心里想着事情,迷迷糊糊地,又睡了个回笼觉。
九点多,她起床下楼吃早饭,结果快到一楼时,忽然听见客厅里传来隐隐约约的啜泣,她急忙刹住脚,侧耳听了一会儿,发现原来是付闻樱在哭。
以往这个时间,付闻樱应该煮完汤去医院了,今天怎么还没走?
正疑惑着,许沁听到保姆的安慰,话里提到了少爷如何处置如何,她心头巨震,孟宴臣刚刚回来过?
他竟然醒了!
回来做什么?逼付闻樱把她赶走吗?
许沁陡然恼了。
她原本认为,以孟宴臣的性子闹完这一场会老死不相往来,没想到,他就这么见不得她好。
客厅里的声音还在继续,但翻来覆去都是些没用的安慰废话。
她对付闻樱的悲痛毫不共情,也没有怜悯,不想听更不想去安慰,在得不到有用的消息,就趁没人发现,悄悄地上楼了。
这段时间孟怀瑾不在家,付闻樱的心思又全在孟宴臣身上,见天地往外跑,回来也是往厨房钻。许沁想过讨好她,但对方听不见也看不见,完全将她无视,有时候甚至一动不动,像座雕塑一样。
她不是爱说话、能折腰的人,低声下气讨好的事,一次两次,三次四次,就没了耐心,干脆躲着。
好在家里够大,想避免碰面很简单,最重要的是付闻樱根本不管她,和前段时间只有自己在家的时候也差不多,想几点起床就几点起床,不用遵守什么规矩,饿了就下楼,保姆会给她做饭,安排一切物需。
如此安逸的生活将她的心态渐渐磨平,于是又去挽回宋焰。
但现在,孟宴臣醒了,回来了。
许沁关上房门,背倚着,眼睫垂着,静默许久,又去敲宋焰的小窗。
「孟宴臣他醒了。」
「一醒就回来逼妈妈把我赶走。」
「宋焰,我要没家了,我该怎么办?」
文字一条接一条发送,但她的神情却是冷漠的,眼里一滴泪也没有。
约莫一小时后,许沁再次下楼,客厅已恢复安静,她向保姆打听,得知付闻樱半小时前出门了。
“去哪里?”
“这个,不清楚。”
保姆摇头,问她开不开饭。
许沁没胃口,莫名心中忐忑。
她的忐忑很快应验了,午饭时,付闻樱没有回来,晚饭时,也没有回来——一整晚,付闻樱都没回来,电话也打不通。
保姆见她深更半夜还在客厅,劝她回房间休息,她不听,倔强地咬住嘴唇,偏要等,但越等越惶恐,越等越焦躁,只能不停地给宋焰发消息。
这次不再是博同情求可怜的虚假示弱,而是预感到大难临头后的真情实感。
可对面如山岿然不动,仍旧没有任何回音。
许沁一直等到凌晨天边泛白,身体和精神都到了极限,终于扛不住回屋睡觉了。
一觉醒来,太阳高照,保姆敲门,说付闻樱喊她去二楼书房。
她一听,立刻来了精神,飞快地起床洗漱,没再穿T恤衫牛仔裤,而是挑了以前的衣服和首饰,昂贵漂亮,符合身份,穿上身一照镜子,嘴角再弯一弯笑,她还是付闻樱眼里那个美丽温柔听话的女儿。
推门前,许沁反复深呼吸。
“妈妈——”
结果走进去,却敏锐地感知到不对劲,
付闻樱坐在书桌后正在喝茶,从容淡定,不紧不慢,仿佛换了一个人。
定睛一看,原来是头发染黑了,头发一黑,那股凌厉的精神气好像又回来了。
只一眼,许沁便被压得头低下去,“妈、妈妈……”
她诚惶诚恐走近,大气不敢喘。
“坐吧,妈妈有事找你。”
付闻樱的声音和气势,在许沁看来,威力不减从前,她发了话,她才敢坐,但也只敢坐住凳子外沿,身体里像是有根弦在绷,绷得整个人紧颤颤地发僵发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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