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奔驰车的挡风玻璃上,雨刷器以最快频率摆动也赶不上雨水汇聚的速度。
小胖哥靠在座椅上,透过模糊的车窗看着王大锤撑着伞站在饭店门口的身影逐渐缩小。
直到转弯再也看不见,他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老陈,直接回家。”
另一边,看着小轿车的尾灯消失在雨幕深处,王大锤猛地转过身,脸上的客套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沉。
他死死盯着身旁的财务组长,语气里满是怒火:
“刚才小潘总几句话就把你说懵了?怎么不帮我多劝几句?关键时候掉链子!”
财务一脸难色,小心翼翼地解释:
“老板,其实…… 小潘总说的话也挺在理的。机会越大,风险确实越高,我们公司在邕城这边稳扎稳打,一步步扩张,现在的局面已经挺好了,没必要冒那么大险。”
王大锤不耐烦地打断他:
“啧!到底是站哪一头的你!我看小潘总就是被之前深城的股价吓怕了,现在不敢闯了。
不像我,亏就亏了,找机会再赚回来就是了,现在珠城就是最好的机会,老天爷赏饭吃,错过这村就没这店了!”
财务组长苦口婆心地劝道:
“可是老板,小潘总是股东啊,他不同意,你如果硬要去岂不是撕破脸皮?小潘总关系这么硬,又是他带你入的行,可千万不能得罪啊。”
“那你说,有什么办法既不用经过他同意,又不撕破脸皮的?”
财务组长迟疑了片刻,压低声音说:
“这…… 您要是真想完全自己当家做主,要不…… 考虑独资?您可以和小潘总好好谈谈,花钱把他手里的股份买过来。
只要谈得妥当,就不算决裂,以后您能自己做决策,也还能和小潘总保持往来,这不是一举两得吗?”
王大锤嗤笑一声,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
“老张啊!你可真是个老狐狸,是早就看出我的心思了吧。其实当初分给他股份就是要他带我入行的,现在公司站稳了脚,如果能把股份收回来自然很好。”
他话锋一转,眉头又皱了起来:
“可是,我现在手里的钱,怕是不够买的,只能先等等了。等年底分红,再看看皮革厂那边今年的收益怎么样,凑上一凑,实在不行,就怕皮革厂卖了!”
“哎哟!老板,这可不划算啊!两家公司是分开运营的,能互相兜底,这就像鸡蛋不能全放在一个篮子里,风险才能分散啊。皮革厂可不能动!”老张极力劝道。
“这个道理我懂,但是现在改革吹风吹满地,机会转瞬即逝啊,这个虽然是下策,但也是策略不是,到时候看看吧。”说完,他转身走进了饭店,留下老张唉声叹气。
小胖哥回到家,第一时间就是给苏渺打去电话。
他不知道苏渺已经回来了,先是给京城拨号。
听蒙穗说他们已经回了邕城,又打了邕城的电话……嗯……最后打回了苏家村才找到了人。
“渺渺,我从北到南找了你一圈了,真是不容易。”
“抱歉呀小胖哥,我和爸爸昨天刚回的邕城,今天回村拜山了,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王大锤和你猜的一样,已经在和我商量珠城的项目了,今天……”小胖哥把刚才和王大锤见面的经过说了一遍。
听了小胖哥的描述,苏渺陷入沉思:
不得不说,王大锤的确是个很做生意的好手。
商业嗅觉敏锐,敢闯敢干,如果她没有前世的积累,想要弄倒在商场闯下以前天地的他,是很难的。
“渺渺?如何?”小胖哥的声音将苏渺的思绪拉回来。
苏渺轻笑一声:“小胖哥,你的演技真是越来越好了呀,都能去拍电影了。”
“害呀!我也是这么觉得的,要不等以后再富一点,我也去投资一部电影吧。你长得好看,我让你当女主角,我当个小配角过过瘾就行。”
“我觉得可行,按照现在的社会环境,文化娱乐行业是很有前景的。连上头都说了,要放宽限制,百花齐放,这个领域确实可以研究研究。”苏渺的语气认真了起来。
“啊?你认真的?我以为就是开个玩笑。”小胖哥有些惊讶。
“这个方向确实不错,不过,水深,要不要发展就看小胖哥你自己去了解和研究了。现在为时尚早,可以等明年我们股市里钱套出来之后再慢慢看。”
苏渺话锋一转:“至于王大锤那边,就按原计划进行,等着他掏钱吧。”
放下电话,小胖哥还在琢磨,渺渺这是又给他指了一条新路子?
他走到客厅,看着窗外依旧淅淅沥沥的雨,心里感慨万千。
今年沪股可真是一飞冲天,先不说其他的,之前渺渺让他大量收购的‘玉园’,在2月份的时候就突破的1000元大关,成为了首只“千元股”。
大玩家们都捏在手上不舍得放,换手率只有10%,惜售现象明显。
按照股价来算,他和渺渺都已经是百万富翁了。
百万啊!现在一个普通工人一个月的工资才两百,百万可是天文数字啊。
有时候,他自己算着后面零,都有种这只是一串数字感觉,没有真实感。
窗外的雨还在下,小胖哥坐在真皮沙发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茶几玻璃。
茶几上摊开着几份财务报表,先不看自己的“安业”,光是顺发地产两个小楼盘回款就有十几万。
这些曾经让他欣喜的数字,此刻在脑中自动换算成了股票账户里的零头。
“百万啊……”他喃喃自语,突然笑出声来。
这笑声在安静的客厅里里显得突兀,惊动了池子里的乌龟,这只乌龟是小胖哥小的时候在老家捡到的,一直养到现在。
老乌龟伸长脖子看了小胖哥一眼,爪子刮在池边发出细碎的声响。
“嘿!哥们,没睡呢?那陪我吃个宵夜吧。”
小胖哥从缸里捞出一条小鱼扔进池子里,一边喝着酒一边看乌龟去追。
而几十公里外的苏家村,苏渺翻看着三爷爷留下的笔记。
泛黄的纸页上记载着几十年前的物价:一斤盐八分钱,一个学徒工月薪三元。
不知怎么的,她突然想起白天在坟前烧掉的那沓万元面值的冥币。
现在连冥币都分高档和低档了,传统的黄纸已经不能满足有钱人的祭祖需求,连这些要烧掉的东西都开始讲究精致。
这次他们买到的冥币村里老人家是见都没见过,直夸他们父女俩有孝心,而那些印着大帝头像的钞票,最终在火焰中卷曲成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