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萧璟熠坚定地认为自己没有发疯,没有癔症,也没有出现幻觉;
如果他的意志力稍稍的弱那么一点点……
他都要怀疑……自己根本就没有那五十几个手下;
自己也根本没有派那五十几个人去屠杀安国公府满门;
自己也根本没有派人去抢掳那美貌的冷溶月;
所有的这一切,根本就都没有发生过,根本就都是没有的事儿!
可,他确实是有那五十几个手下;
他确实是让他们去杀安国公府的人了;
他确实是让他们去抢掳冷溶月了;
在自己的呈碧山庄里,自己也确实命人布置了一间精致豪华的……闺房;
确实是选了几个既会武功,又会服侍人的婢女去准备着伺候冷溶月,同时也是看守冷溶月。
这一切确确实实是发生过的。
然而结果……结果……
萧璟熠抬头看向桌边的几人……
安国公父子三人都还活着;
内殿里,还有几个自己没有见到面的女眷,她们也活得好好的;
自己想掳走的冷溶月,此刻也和安国公府的女眷们一起坐在内殿里。
冷溶月还接到了洪德帝第二次颁下的赐婚圣旨,赐婚的对象依旧是萧璟煜!
之前,自己还能鼓动自己的人脉,明里上书奏本,暗里散播舆论,以冷溶月是“罪臣之女”的身份,想先将她从与萧璟煜的婚约中剥离开,然后自己再想办法将她占为己有。
而今,冷溶月摇身一变,没有了“罪臣之女”的身份不说,反而还成了尊贵的承贤郡主!
册封加赐婚,这两道圣旨颁下,冷溶月就是板上钉钉的准煜亲王妃了!
自己费心费力忙活一通,以为能就此先灭了忠心扶保洪德帝的安国公府满门;
能掳走倾城绝色的准煜亲王妃冷溶月。
此事做成,既能重挫洪德帝,又能羞辱萧璟煜,更会动摇洪德帝父子三人的威望,自己还能抱得美人在怀!
此事若能成,无异于将一块巨石投进璟月王朝、投进璟月国京城这个大水潭中,想来,定会激起一场巨大的波澜!
然而,却没有想到,自己费心安排,只落了个莫名其妙的损兵折将!
最后,别说什么巨大的波澜了,连个小水花都没见到!
萧璟熠坐在桌边,就这么看着眼前都是一脸笑容,正愉快交谈着的君臣;
就这么听着他们的话题,由云香山清国寺的无尘大师,说到了等承贤郡主府改建竣工后就正式下聘;
说到了之后的纳彩,问名、纳吉,纳征、请期等等一套流程走下来需要多久?
又说到了冷溶月和萧璟煜的婚事大约定在什么时候……
甚至还说起了几个月后到来的冷溶月的及笄礼该如何盛大举办!
萧璟熠听着……听着……
他想说,这些……这些不都是该女眷们操心考虑的事吗?
这里一位皇帝,一位国公、一位尚书、一位侍郎……哦,还有一位亲王,几个大男人坐在一起讨论一个小姑娘的及笄礼,居然都能讨论得如此兴致勃勃,兴高采烈……这是要闹哪样啊!
真是活久见了!
连着这两日,萧璟熠都是心绪不宁,寝食难安地度过的。
这会儿坐在这里,被迫听着这些无聊的话题,萧璟熠只觉得一阵阵心浮气躁,头昏眼花!
而不久前硬吃进肚子里的东西,这会儿也像是在肚子里摆开了战场,刀枪拼杀,搅动不已;
屁股底下的座位上,又像是立着千万根尖利的钢针,扎得萧璟熠实在是坐不下去了!
冷溶月……今天估计是见不到了!
不,不用估计,是肯定见不到了!
有萧璟煜在,有洪德帝和皇后栾惜莹在,有安国公府一众人在,怎么可能让自己这个萧璟煜的堂兄,一个外男,现在与冷溶月这个未来的煜亲王妃面对面呢?
至于自己的岳父张谨严嘛……
只看看眼前这愉快的场景吧,自己若真敢在此时提起张谨严三个字……那才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呢!
这浪,就算不把自己拍死,也得把自己拍晕!
围坐桌边的这君臣几人是傻子吗?
当然不是。
自己这个张谨严的女婿就坐在这里,他们看着自己,真的可能想不到张谨严吗?
当然不可能。
这只能说,洪德帝也好,萧璟煜也好,安国公府的人也好,他们根本就没打算放过张谨严!
反过头来想想……
若自己是洪德帝,面对张谨严这样的敢当面冒犯自己的逆臣,自己会放过吗?
不会!
若自己是安国公傅鹏,会放过一个恶意诋毁自己的外孙女儿,恶意要搅散自己外孙女儿姻缘的仇人吗?
不会!
既然如此,那自己又凭什么指望洪德帝,指望萧璟煜,指望安国公父子肯轻易放过自己那个岳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