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摩擦声在黑暗中陡然变得尖锐,像是有重锤砸在铁甲上,震得人耳膜发疼。
雪韵下意识闭眼的瞬间,听见叶详低喝一声,紧接着便是疾风掠颈的寒意——那身披铠甲的身影已到近前,玄铁长刀带着破风的锐响,直劈两人头顶!
“小心!”叶详猛地将雪韵往侧后方一推,左手腕上的银镯突然爆发出刺目白光。
那原本看似普通的银饰竟如活物般展开,数道流光顺着他的手臂蔓延,最终在凝结成柄半米长的银白色光刃,刃身流转着细碎的星芒。
“铛——!”
刀与光刃在黑暗中剧烈碰撞,迸发的火花瞬间照亮了来人的脸。那是张被玄铁面罩遮住大半的面容,只露出双燃烧着幽蓝火焰的眼,铠甲缝隙里渗出的寒气几乎要将空气冻结。
长刀与光刃相抵的刹那,尖锐的金属嗡鸣在甬道里炸开,震得石壁簌簌落灰,雪韵甚至能看见光刃表面泛起的涟漪,仿佛随时会碎裂开来。
叶详咬紧牙关,手臂因巨力而微微颤抖,光刃与长刀的接触点不断喷溅出细碎的光粒。
他能感觉到对方的力量远超常人,每一次下压都带着千钧之力,仿佛要将他连人带刃劈成两半。就在他快要撑不住时,面罩后的那双蓝眼突然闪过一丝嘲弄,随即长刀猛地回撤,又带着更迅猛的力道横斩而来。
“唔!”
雪韵惊呼出声,却在下一秒被强光吞噬。
再次睁眼时,鼻尖萦绕的是熟悉的消毒水味混着泥土气息。昏黄的灯光安稳地悬在头顶,讲解员的声音清晰可闻:“……所以这处陪葬坑的形制,其实暗含着墨家天圆地方的宇宙观……”
叶详猛地低头,左手腕上空空如也,哪有什么银镯?掌心残留的麻痹感却真实得可怕,仿佛刚刚真的握过光刃。
“喂,你们俩别说悄悄话了!”林淼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她正拽着郑小允的胳膊朝这边招手,“讲解员说要去下一个坑穴了,再不走要跟不上了!”
雪韵怔怔地看向展柜,那面青铜方镜安稳地嵌在展台里,镜面蒙着铜锈,映出的只有他们四人的身影。郑小允正对着她挤眉弄眼,显然还在调侃刚才的“悄悄话”。
一切都和几分钟前一模一样,仿佛那场惊心动魄的厮杀只是场荒诞的梦。
叶详的指尖却微微发冷。他不动声色地靠近雪韵,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低语:“雪儿姐,一会跟我寸步不离。”
他的目光扫过那面铜镜,又落在展柜里的竹简上,眉头紧锁,“刚才的幻觉……不对劲。”
雪韵的心跳还没平复,听见这话立刻点头,指尖悄悄抓住了他的袖口。她忘不了那幽蓝的眼,忘不了光刃碰撞时的灼热——那绝不是普通的幻觉。
讲解员已经带着队伍往甬道深处走去,林淼又催了一声:“快点啦,再磨蹭真要掉队了!”
叶详拉着雪韵跟上队伍,目光却始终警惕地扫过四周。石壁上的饕餮纹依旧沉默,青铜方镜的铜锈也未曾变化,但他清楚地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被惊动了。
叶详迅速地掏出手机,将刚才发生的一切,用文字地形式发送给了李杰那边,并希望可以对始皇陵墓进行封锁和疏散民众。
李杰很快地进行回应,并配文让叶详留在这里时刻监督情况,自己这边让赵磊和周越开驾驶雄鹰二号赶过去。
广播里突然响起工作人员沉稳的声音,反复播报着紧急疏散通知:“因设备检修,始皇陵景区需临时关闭,请各位游客携带好随身物品,跟随工作人员指引有序撤离,请勿惊慌拥挤……”
话音刚落,几名穿制服的警察便快步走进甬道,配合景区工作人员引导游客。“这边请,出口在左手边第三个岔路。”一位戴红袖章的工作人员举着应急灯,声音穿透人群,“大家排好队,不要踩踏展品。”
叶详趁乱拉着雪韵退到角落,低声道:“你带她们先走,从主入口出去,在停车场等我。”
他指了指不远处还在探头看展柜的郑小允和林淼,“别回头,也别跟任何人搭话。”
雪韵攥着他的袖口没松,睫毛颤了颤:“那你……”
“我没事,赵磊他们马上到。”叶详拍了拍她的手背,语气不容置疑,“听话,快走。”
郑小允这时才后知后觉地跑过来:“怎么回事啊?好好的怎么要关园了?”林淼也跟着点头,眼里满是疑惑。
“别问了,可能是设备故障。”雪韵强压下心头的不安,拉着两人往疏散方向走,临转身时又回头看了叶详一眼,目光里裹着担忧,“你一定小心。”
叶详冲她点头,看着三人的身影汇入撤离的人流,才转身走向甬道深处。
一个多小时后,最后一批游客被送出陵墓大门,原本喧闹的墓道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应急灯的冷光在石壁上流动。
一阵破空声由远及近,雄鹰二号稳稳停在主墓室空地上,舱门打开,跳下来两个穿黑色作战服的男人——正是赵磊和周越。
“详子。”赵磊摘下头盔,露出额前被汗水打湿的碎发,“情况怎么样?”他肩上挎着个金属箱,随身还携带着配枪。
叶详简明扼要地复述了幻觉中的细节,指尖划过那面青铜方镜:“镜中多出来的人影、会动的铠甲碎片,还有那副能刀枪不入的玄铁铠甲……不像是普通的灵异现象,更像是某种能量场引发的时空投射。”
周越蹲下身检查展柜缝隙,用戴着手套的手指捻起一点金属粉末:“这是玄铁锈,成分和博物馆存档的秦代兵器完全一致,但……”
他顿了顿,举着粉末凑近应急灯,“这锈迹太新了,像是刚剥落的。”
三人交换了个眼神,同时抽出腰间的特制手电——光柱穿透黑暗,照亮了甬道深处蜿蜒的阴影。
而另一边,雪韵刚走出陵墓大门,晚风卷着槐花香扑面而来,却没能吹散她心头的滞重。郑小允正低头看手机:“我叫个车吧,这地方打不到出租……”
突然,一个极轻的女声钻进雪韵耳中,带着哭腔,又像是叹息:“求求你,帮帮秦肆……不要让他再无端杀戮了……”
雪韵猛地停住脚步,环顾四周。门口只有三三两两的游客在抱怨,并没有人在说话。
“怎么了?”林淼回头看她。
“我在始皇墓西苑等你。”那声音又响起来,清晰得仿佛贴在耳边。
雪韵的心跳骤然加速——她想起讲解员说过的历史,秦肆生前曾与一位赵国女子相恋,那女子最终被始皇帝处死,而秦肆为其复仇,穿上铠甲的故事。
“你们先上车,我去趟洗手间。”雪韵咬了咬唇,眼神变得坚定,“真的很快就回来,别担心。”
郑小允还想追问,却被她不由分说地推到路边:“车来了给我发消息。”
说完,她转身钻进大门旁的侧巷,顺着那若有若无的声音指引,往陵墓西侧的荒园走去。暮色正浓,古柏的影子在地上扭曲,像极了幻觉里蔓延的饕餮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