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料堆在茶几上,无声地诉说着那段被尘封、被扭曲的残酷历史。齐天最后那句冰冷的话,让房间里的温度都降了几分。
“猴哥,海坊主肯定要收拾,碎片也必须拿回来。”我看着齐天眼底那几乎凝成实质的冰冷,知道他现在的状态就像一根绷紧到极限的弦,随时可能崩断,“但这事急不得,东京湾下面什么情况我们还摸不清。而且…”
我顿了顿,目光扫过苏雅和黑疫使,他们都微微点头表示认同:“咱们刚从富士山下来,力量是涨了,但心神消耗太大,尤其是你。现在一头扎进深海,风险太高。”
苏雅立刻接话:“是啊猴哥,欲速则不达。不如…我们休息几天?在京都转转,放松一下紧绷的神经。磨刀不误砍柴工嘛!”
黑疫使也难得地开口附和:“大圣,力量提升需张弛有度。过度的恨意与执念,反易为心魔所趁,影响本源稳定。适当的凡尘烟火,或可涤荡心神。”
齐天赤红的眼瞳在我们脸上扫过,沉默了几秒钟。那股冰冷的杀意并未消退,但似乎被强行压下去了一层。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极其勉强、甚至有些僵硬的“笑容”。
“行啊!休息就休息!”他猛地一拍大腿,声音刻意拔高,带着一股夸张的“兴奋”,“俺老孙也好久没逛过凡人的花花世界了!游乐园?听说那地方贼热闹?就去那儿!坐那个…嗖一下上去,哗一下下来的玩意儿!”
我们知道他是在用最习惯的“跳脱”来掩饰内心的滔天巨浪。但只要能让他暂时离开那堆冰冷的资料,离开复仇念头的疯狂循环,去哪里都行。
于是,两天后。
京都最大的主题乐园,人声鼎沸,彩旗飘飘。欢快的音乐、孩子的尖叫、爆米花的甜香混合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典型的凡尘喧嚣图景。
我们四个混迹其中,画风格外“清奇”。
齐天穿着一件印着巨大卡通猴子头像的T恤(他强烈要求买的),扛着根新买的、结实点的金属晾衣杆(伪装成自拍杆),赤红的眼珠子滴溜溜乱转,对什么都充满“好奇”,拉着黑疫使就要去坐最刺激的过山车。黑疫使穿着他那身永远不合身的西装,墨蓝色的眼睛里写满了对喧嚣人群的“敬畏”和对齐天提议的“嫌弃”,但被硬拽着,也只能板着脸跟上。
苏雅则显得放松许多,拿着手机不停地拍照,还买了个巨大的,像个真正的游客。
我…好吧,我承认,我对这种纯粹的“凡间刺激”有点不适应。尤其是看着那蜿蜒曲折、直插云霄的过山车轨道,听着上面传来的阵阵撕心裂肺的尖叫,心里莫名有点发怵。
“走走走!小子!别怂啊!比这刺激一万倍的筋斗云俺都坐过!”齐天不由分说,一把拽住我的胳膊,硬是把我拖上了那趟号称“京都之巅”的过山车。
黑疫使被齐天按在了他旁边的座位,一脸生无可恋。苏雅则坐在我们后面一排,兴奋地挥手。
然后…噩梦开始了。
当那钢铁巨兽带着我们以近乎垂直的角度冲向最高点,再以恐怖的重力加速度俯冲而下,连续翻滚、扭转时,我只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失重感和超重感疯狂交替!什么金丹修为,什么控火御空,在这纯粹的物理刺激面前,全都成了浮云!我死死抓住扶手,指节发白,喉咙里发出连自己都听不清的、意义不明的呜咽。
旁边,齐天兴奋得嗷嗷直叫,狂风吹乱了他本就乱糟糟的头发:“爽!哈哈哈!再快点!” 黑疫使则全程闭着眼,双手紧紧抓着扶手,墨蓝色的脸上似乎更蓝了,嘴唇紧抿,像是在进行某种庄严的…忍耐仪式?
苏雅的尖叫声混合着兴奋的笑声从后面传来。
终于,漫长的几十秒结束了。过山车缓缓滑入站台。
我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下来,双脚刚踏上坚实的地面,一股难以抑制的翻江倒海感猛地冲上喉咙!
“呕——!!!”
顾不上形象,我扶着旁边的栏杆就吐了个稀里哗啦。早上吃的章鱼烧、喝的汽水,混合着胃酸,一股脑地倾泻而出。衣服前襟和袖口不可避免地沾上了一些秽物,散发着酸爽的味道。
“哈哈哈!小子!你这不行啊!”齐天在旁边拍着大腿狂笑,毫无同情心。
苏雅赶紧跑过来,又是拍背又是递水,一脸担忧:“安如!你没事吧?早知道不让你坐这个了。”
黑疫使也默默递过来一张干净的纸巾,眼神里似乎带着一丝同情跟鄙夷。
我虚弱地摆摆手,感觉灵魂都快被甩出去了,脸上火辣辣的:“没…没事…呕…” 又是一阵干呕。太丢人了!
“不行了,我得去洗手间收拾一下。” 我捂着嘴,感觉随时可能再来一波。
“我陪你去?”苏雅问。
“不用不用,”我赶紧拒绝,“你们先去玩别的,我收拾好就来找你们。猴哥,大师,你们带苏雅去玩那个…大摆锤吧!别管我!” 我可不想再在苏雅面前丢一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