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的黑线在云绾吃掉一整碗桂花酒酿糯米丸子后退散不少,只留下类似淤青般的浅色痕迹。
本想着拿袖子盖一盖,但奈何为了方便她的衣裳都没有宽大的袖袍。
云绾捣鼓了好半宿才终于放弃这个想法。
终于明白宗服的好了,虽然在翻窗户的时候会麻烦一点。
云绾一边用绷带缠手一边感叹宗服的发明者真是个天才。
沈鸣蝉的信息就是这个时候发来的。
(我就知道你不会睡。)
虽然听不到声音但从短短几个字里看不见丝毫扰人清梦的歉意,全是对自己预判精准的自豪。
(快下来,我们要出发喽。)
这就谈完了?这回朝花宗内部的谈话倒是有效率多了。
云绾简单收拾了一下,再三确认手部的绷带绑好后又戴上一双黑色皮质手套。那是来自深海某种无毛兽类的皮,薄薄的一层紧贴在手上,像是一柄纤细而锋锐的刀。
一下楼正巧碰上还未走的漫音师姐。
“云妹妹,好点了吗?”
朝花宗的人永远都是一副自来熟的模样。
云绾面上不显,礼貌地点头,
“好多了,师姐这是?”
云绾提这话的本意是想让师姐知难而退不要和自己搭话,她脑瓜子嗡嗡的,指不定那句话没接对露了破绽。
结果漫音倒像是什么也没觉察到一样,依旧笑眯眯盯着她,
“在和鸣蝉聊幻术的事情,说起来云妹妹应该更熟悉这个吧。”
原是沈鸣蝉找场外援助去了。
云绾瞥了眼站在一旁的沈鸣蝉,那人回以一眼然后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
“不敢,不过师姐和他见过的次数应该更多,可有发现些异常?”
“异常?他那张脸看久了都是种伤害,况且我平日里忙呆在阁中的时间不多。”
“那其他师姐可有发现?”
“红尘阁就我一个人,哪来的其他师姐。”
漫音拍了拍云绾的头。
一个人,那她当时在二楼上看见的两名女子是谁?
云绾想起在红尘阁里抬头看见的两人,那笑容是说不出的熟悉,她最开始还以为是朝花宗的弟子。
“哦,你遇到她们俩了吧。”
漫音想起什么似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脸上的笑容是十分的不怀好意,
“小的那个叫燕燕,大的那个叫莺莺,这两位可是名角呢。”
是吗?
云绾实在没法把面前这人的言语当成实话。
不过既然漫音认识,那两人应该不是混进来的不法分子······吧?
她总觉得哪里奇怪,奈何此刻的大脑像是罢了工,只能回放不能发散想象。
“发什么愣呢?”
沈灼没轻没重给她一下,
“身体不适就别出门了,一个你一个古槐吟,也不知道瞎凑什么热闹。”
“怎么哪都有你?”
云绾接到的消息是和沈鸣蝉,小白也没说还有个讨人厌的沈灼啊,
“梳头嬷嬷怎么不跟着你家小姐?”
“云珠珠,你当上大丫鬟得意忘本了吧,小心我再去小白那里告你一状。”
云绾:!
她就说小白怎么忽然跑过来,还一副要掉眼泪的表情。
果然不是她演技的问题,是有小人在告状。
刚想出口恶气一柄玄剑便横在了两人中间。
云绾\/沈灼:······
“你是打算砍死我吗?”
“我觉得他想发起一打二挑战。”
盛晏清:······
好心没好报,当个隔离板还要挨骂。
他默默收回了剑。
“该走了。”
从两人中间插过去的时候还不忘把云绾的长鞭扔回她怀里。
“无情道可真难懂,干什么都像是在挑衅。”
“谁说不是呢。”
······
寻找明灯的方向分成了城内和城外,城外又分成了两队,云绾和沈鸣蝉追查凤临庙的方向,盛晏清和沈灼追查木偶师家乡的方向。
四人出了城门便眼不见心不烦地分开来走。
“都说精怪是执念的化身,你说她受了伤回去哪里疗养呢?”
沈鸣蝉走在前面替云绾开道。
“她诞生的地方,或者是能给她安全感的地方。”
云绾随口敷衍着。
“说不准是直接回了老巢。”
沈鸣蝉认真处理着挡在前面的杂草枝叶,
“云妹妹,你说她当时的‘冻僵了’是什么意思?”
她哪里是想问明灯,分明是想问云绾为什么会问出潮不潮湿的问题。
冬日最是干燥,寒风吹在脸上像刀子刮着一样疼,明灯的回答固然可疑,能问出这个问题的云绾比明灯可疑千万倍。
“听他们转述当时的场景我几乎都要以为你们早就认识了。”
沈鸣蝉忽然回过头来,两人猝不及防对上视线却没有一人下意识移开,像是隔着一面镜子却做出相同动作的人与影子,每一个眼神都包含试探怀疑。
“幸好,云妹妹是和我们一道从修真界来的,在姐姐这儿你的话可比那几个可靠多了。”
云绾挑挑眉。
啧,有这般敏锐的洞察力难怪会那样的自信,玄枝师兄被这么个厉害的师妹盯着压力很大吧。
“一点小小的试探而已,毕竟木头对湿度更敏感嘛。”
云绾才不会给她解释冻僵了代表着什么,事实上她自己也是在亲身体会后才明白明灯说的是什么。
“不过他们的老巢应该和河流湖泊接近。”
“你就如此相信她的说辞,如此坚定明灯背后还有一个幕后黑手?”
“你不也是这样认为的吗?”
云绾上前一步,
“说起坚定,沈姐姐对郡守的怀疑好像比我坚定多了。”
“日常怀疑而已,毕竟团队里需要质疑,对于幻术云妹妹是什么看法?”
“没有法器护身的普通人几乎是不可能从幻术里挣脱,以你的幻术修为,如果对面是修士需要到达什么样的境界才能保持清醒?”
“这可不好说,毕竟我还没失手过,但如果是像你这样的肯定没法困住吧。”
“那你的意思是幻术成功了,但里面的幻象并不符合郡守本人?”
云绾忽然福至心灵,
“我的沈姐姐,你早就认识袁缘?”
面对她的提问沈鸣蝉故作沉思半晌,
“你要不还是跟着你师兄叫鸣蝉吧,沈姐姐听起来像是在叫沈灼,怪恶心的。”
还真认识?
云绾眨巴两下眼睛,说起来她好像还不知道沈鸣蝉拜入朝花宗之前是什么身份。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蝉蝉。”
“咦,更恶心了。”
沈鸣蝉做作地打了个冷颤。
“那就好。”
云绾跨过她拨开面前的枝桠,一座落魄的寺庙出现在她眼前。
凤临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