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你瞅,老德子又给那贾涛,就是他姑爷打电话了。
“哎,老儿子呀,这事儿和解不了了,对面给多少钱都不同意啊。”
“咋不同意呢?因为啥呀,给多少钱都不行啊?”
“就是不同意,对面放话了,就要我命。那马三给我一顿骂。”
贾涛又问:“马三是谁?”
老德子哼了一声说:“马三是谁?马三就是加代那兄弟。那马三可狠了,说了必须整死我。
而且还说加代不知道这事儿,要是加代知道这事儿了,那肯定得把我给整得没影了。
我这下可完了,人家根本就不和解。”
贾涛一听,寻思了寻思说:“爸,你看这事儿闹的,那我找加代,他挺牛逼,是不是?我找他说道说道去。”
老德子说:“行,你去试试,看他能咋的,还敢干我啊。”
这贾涛,他管那曹副局,从曹富局那儿要了代哥的电话,“啪”的一下就把电话打过去了。
“喂,加代,我是贾涛!!
你啥意思?
我老丈人的事儿,你非得管到底呗,没完没了的是不?”
代哥一听骂道:“你是那老德的他姑爷吧,是不是?你还挺牛逼,你给我打电话啥意思?我可告诉你,老德子必死,听没听着,在这49城,他肯定活不了,操。”
贾涛也来气了,大声说:“加代,你知道我是什么身份呐?你就这么跟我说话?”
加代不屑地回怼道:“我管你…爱他妈啥身份啥身份,我就没把你当人,明白不?我告诉你,你最好别参与这事儿,你要是敢参与进来,连你一起收拾。”
贾涛不甘心,又说:“加代,我老丈人这事儿,你不管行不行?你要是说不管的话,我也不找你麻烦,知不知道?我就跟你说句最实在的话,加代,我可有不少办法保住老德子。但是我劝你一句,你别跟我在这事儿里瞎搅和,要是你非得参与进来,我告诉你加代,你可没好果子吃,我必定收拾你,明不明白,你他妈没完没了啦。”
代哥一听这话,大声喊道:“我倒真想看看你咋收拾我的。来吧,你过来找我来吧,你还收拾我加代,我就告诉你,你都不用找啥关系,你找谁关系也不好使。
操!最次的,我让我老丈人去自首去,我也能想法子保他一命,只要他不死,我有的是招儿能把他再弄出来,知不知道?”
“行,你真牛逼,你厉害!贾涛,我把话给你撂这儿了,别说你老丈家了,你自个儿都得没影儿,你都得完犊子,信不信?我不想跟你墨迹,你看我他妈能不能收拾了你。”
当时你看一撂电话,贾涛立马把电话打给他老丈人了。
“爸呀!”
“哎,儿子,咋的了?”
“还咋的了?加代不给面儿!就咬准了说就得收拾你。
这可咋整?”
“咋整?你这么的,明天早晨你去自首去,我给你整成个过失,行不行?你放心,保准能保住你的命。”
“不是,我咋还得去自首呢?我自首了,这不就完犊子了吗?”
“你必须去自首!你不自首能行吗?你不自首就得完犊子,你去自首还有立功情节,明白不?完了之后,我这边一运作,保你不死。后期只要你不死,我再想招早点把你捞出来就完事儿了。你要是不去,让人抓着了,你必死无疑!”
“老儿子呀,我们当时有两个人参与这事儿了,有俩人。”
“那就更好了!有俩人,你就举报那个人,你这也属于立功。完了之后,你立了功,还能判得轻点,知道不?”
“行行行,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完了之后,你扎了几下?”
“我没扎几下。”
“那行,这就更有说头了,你这绝对是过失,你不是故意的,你没成想那样。
老儿子,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他妈一天天的,你去不去?要不我可不管了!”
“别别别,我去,我去,我去!”
撂了电话,贾涛跟骂儿女似的骂他老丈人。
这头代哥挂了电话,寻思寻思:“我田壮我都不找,我老马我都不找,毛哥我都不找了,知道不?我就一个电话,我就找到硬茬,就完事儿了,我就找他妈的,我就找上仙,就牛逼了!”
“哎,哥呀!”
“怎么的?
干啥呢,哥?你现在应该体恤体恤民情了,这有冤情了!”
“有他妈啥冤情啊?你要干啥就直说!”
“哥呀,太惨了!我这些年就没遇见过这样的事儿,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已经无路可走了。”
“你能不能说正事儿?我他妈让你搁这儿跟我俩拽词儿呢?”
“哥,你在哪呢?”
“我在会所吃饭呢,怎么的?”
“我找你说行不行?这电话里说不明白,就这事儿太惨了。”
“来吧,你来吧,我跟你嫂子在一起呢。”
“行行行,我马上就去!”
代哥自己开着车,“哇呜哇呜”直接就干过去了。
到了会所,往屋里一进:“哥,嫂子也在呢?
来,坐着坐着,说吧,怎么回事?”
“哥呀,这话我不知道咋跟你说了。哥,这个人叫王正,你也见过,就我过生日的时候发烟那个,嘴有点歪的那个,记不记着?
就是没烟了,他说去买烟那个,是不是?”
“对对对,就是他,哥呀,他家是密云的,家里头特别困难,老妈有病。”
“说正事儿吧,说正事儿行不行?别说那些没用的。”
“那啥,哥,他不是结婚了吗?在结婚现场,有一个叫老德子的,完了之后,他骂这个歪嘴的媳妇儿,说啥舞厅的,陪这个陪那个的。我这朋友这哥们,就给老德子揍了。
我觉得揍他应该,必须得揍他,结婚说这些事儿。”
“结果呢,哥呀,第三天,这个老德子去他家里,把他妈摁地上一顿扎呀!老太太七十来岁了,你说这老德多不是人!不光给他妈扎了,还把他媳妇儿干销户了,命都没了,给这个王正也砍了好几下子。现在三口人,一死两伤,你说惨不惨?”
“叫老德那个呢?”
“叫老德的这个跑了,没抓着,人跑了!”
“抓呀!”
“抓不了啊!他姑爷牛逼,检检的副检检给我打电话了,直接就放话了,不让我管。而且说了,加代你要是管,不光这事儿,我们他妈不怕,你要是管,我连你都收拾了!加代,你不就他妈那样吗?啥也不是!说我流氓,我啥也不是,给我一顿骂,这简直是无法无天了啊!”
“这是他妈无法无天了!真他妈的!”
“哥,我这不寻思找田壮问问这事儿吗?结果市总公司一个姓曹的副局告诉我了,不让我管,说我要是管,直接就把我扔进去!”
“谁?
姓曹的一个副局。”
正说话呢,老曹曹副局长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哥呀,你看这老曹来电话了,这咋整?”
“接呗,来,你把电话开免提,我听听他说啥。”
“接啊?”
“行!”
“嘟——”电话接通,免提里传来老曹的声音:“加代,怎么回事?不想好了?这事儿我不都通知你了吗?不让你管!你他妈没完没了了是不?还想管?”
“不是,曹哥,我管啥了?我没管,我咋……”
“贾涛那事儿你没管?你他妈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还管这管那的!”
“那我……我咋办啊?”
“你咋办?我告诉你,立马给我撤出这事儿,听没听明白?”
加代瞅了眼勇哥,勇哥一指挥:“骂他!骂他!”
加代拿过电话,“倍儿吧”一下就开骂:“你妈……”
话没说完又打住,“我不骂了,我一骂就控制不住!”
紧接着直接开怼:“骂谁呢?你还骂我?”
“你还骂我?”
“就骂你了!”“嘎巴”一声把电话撂了。
这边嫂子一看,跟勇哥说:“勇,你打个电话,这也太无法无天了,什么玩意儿啊!”
“代弟啊,姓曹的叫啥名?”
“哥,我不知道,人家那身份我能问吗?他不告诉我啊。”
“啥身份?
副局呗!
来,我打个电话,打给市总公司一把手!”
“老叔啊!”
“哎哎哎,大侄儿!”对面一听是他,客客气气的。
“叔啊,我平时办事儿,到哪儿都是直接办,但唯独你这儿,我必须跟你打声招呼。”
“行行行,你说你说。”
“你手下有个姓曹的副局吧?”
“有有有,快退休了,还有一年多。”
“叔啊,我就提醒你一句:姓曹的要出事了。完了之后你不用过问,听着没?”
“行行,大侄,我不问,听你的就完事儿了。哎,有啥事啊?”
“你都说他要出事了,我问不问他不也得出事吗?没必要了。你说出事就好使,必须出事!”
“哈哈哈,行,那我这边动手了,你啥也别管。”
“行,我啥也不管!”
挂了电话,勇哥跟加代说:“弟,我电话打过了,还有啥事儿吗?”
“哥,你知道,那个叫老德子要去自首。”
“自首?他这罪名可不轻啊!”
“哦,行,我知道了。”
勇哥又一个电话打回市总公司:“老叔啊,有个叫老德子要去自首。我不管你用啥方法,不能让他自首成功,明白吗?”
“行行行,知道知道。他咋的了?”
“他把人干销户了,自啥首?自不了首,放心吧!”
“哎,好嘞!”
转头勇哥又打电话给涛子:“领导,有个事儿,一会儿你跟加代通个话,让他配合你把这事儿办了。我就一句话:国法无情,谁触犯法律也不行,按程序办,就按正规程序来!”
“哎哎,明白明白,哥,明白!”
撂了电话,勇哥跟加代说:“代弟,你联系你涛哥吧,让他处理这事儿。”
“行,哥,我知道了。”
“你那朋友咋样了?”
“老惨了,在医院呢!媳妇儿和妈都让人……你说能咋样?”
“老弟,天下不平事儿太多了,咱们见着遇着就管一下,但也管不过来。”
“哥,我知道,我知道了,这事儿太可怜了。”
“行了行了,你去吧。”
“那行,哥,我走了。”
就这么的,代哥直接去找涛哥了。
俩人一见面,代哥把事儿叭叭一顿说,末了撂下句“熊他就完了,谁也不好使”,涛哥立马就开始忙活。
与此同时,市总公司也动起来了,还跟分公司放话:“有个叫老德的要是来自首,必须拦下来,听明白没?不能让他自首成就算完!”
再说田壮这边,亲自带了一队人杀到北城分公司——老德老家就在北城,保不齐就上这儿自首来。
田壮往分公司办公室一坐,带了十多号人,个个挺着肚子,叼着烟卷儿在那儿候着。
说也巧,老德压根没等到第二天早上,让贾涛催得紧,大半夜就摸到北城分公司门口了。
门口守卫瞅见他:“干啥的?”
老德子喘着气:“贾涛让我来的,我来自首。”
“自首?等着,我进去汇报一声。”
守卫转身进了屋,跟田壮一报告:“头儿,门口来个自首的。”
“知道了,我出去看看。”
田壮整整衣服,带着俩手下,挺着大肚子“啪嗒啪嗒”就出去了,瞅着老德子问:“你干啥的?啥事儿?”
“我……我来自首。”
“谁让你来的?”
“贾涛。”
“你犯啥事儿了?”
“我把人打了。”
“打成啥样了?”
“就……就打了,具体啥样我不知道,打完我就跑了。我寻思犯法了,就来自首。”
老德子哪敢说把人干销户了,那可是要命的事儿,就捡着轻的说。
“等着,我进去整点材料。”
田壮转身回屋,帽子一戴,衣服整理得板板正正,带着十多号人“呼”一下又出来了。
老德还在门口傻等着呢。
田壮走到他跟前,故意装糊涂:“你找谁啊?”
又扭头跟手下使眼色:“我说老五,这大半夜跑分公司来干啥呢?”
转头又盯着老德子,“你是老德子吧?”
“是……是我。”
“打他!抓他!”
田壮一声令下,十多个警察早就准备好了,“呼啦”一下围上去,电炮飞脚雨点似的往老德身上招呼,直接把他踹趴在地上。
老德抱着头喊:“别打了别打了!我来自首啊!”
“自啥首?你是让我们抓住的,知道不?”
有人照着他鼻梁骨又是一拳,之前刚接上的骨头“咔嚓”又断了。
说实话,他们这么干才算立功,要是让老德自了首,那可没啥功劳可捞。打了差不多一分钟,老德都懵了,直接被拎起来带去了市总公司。
这边涛哥带着代哥和几个组员,直奔市总公司老曹的办公室。
老曹瞅见他们:“你们是哪个单位的?干啥呢?”
涛哥“啪”地亮出证件:“哪个单位?看好了!”
老曹一看,堆起笑:“哎呀,今晚我值班,你们有任务啊?这儿今晚我说了算。”
“你说了算?跟我们走一趟。”
“啥事儿啊?都是一个系统的,通报一下。”
“贾涛认识不?”
“认识啊,好哥们儿,关系嘎嘎铁!”
“贾涛出事儿了,这下怕是完犊子了,能不能判下来都难说。”
老曹一听这话,赶紧撇清:“哎,我跟贾涛也就认识一个来月,最近没啥来往,就知道他……”
“别废话了,认识一个月还是俩月,跟我们走就完事儿了。”
涛哥一挥手,直接把老曹带走了。
这头涛哥带着四五号组员,趁着后半夜月黑头儿,直接摸到贾涛家楼下。
开锁的弟兄蹲在防盗门前,手里的钢丝钩“咔哒咔哒”捅了不到一分钟,“咔嚓”一声锁舌弹开。
推开半扇门,屋里黑灯瞎火的,就听见主卧传来呼噜声。
涛哥使个眼色,俩组员猫腰进去,手电筒“唰”地照在床头,枪管顺着光柱“咔吧”顶上贾涛脑门。
“唔?”贾涛猛地惊醒,睡眼惺忪地看见黑洞洞的枪口,浑身一激灵。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左右胳膊就被死死拽住,冰凉的银手镯“啪嗒”扣上腕子。
他疼得咧嘴:“你们哪个单位的?我他妈招谁惹谁了?知不知道我跟……”
话没说完,“啪”一记大嘴巴子扇在右脸,牙花子都磕出血来。
“跟谁?跟你老丈人还是跟老曹?”
涛哥站在床尾冷笑,旁边一个组员跟着起哄:“打他咋了?我们可都瞅见了,是你先骂人的!”
“哎哎哎你们看着了啊!他动手打我!”贾涛扯着脖子喊,想仗着以前的威风吓唬人。
谁成想另一个组员往前一步,拳头“噗噗”砸在他肚子上:“对,我们都看着了,是你先欠儿欠儿的!”
旁边几个人跟着围上来,巴掌拳头雨点似的招呼了一分钟,贾涛被打得蜷缩在床脚,鼻涕眼泪糊了一脸,连句囫囵话都喊不出来。
涛哥知道这事儿办得占理,贾涛就算以前再牛逼,现在落网了就是案板上的鱼,揍他都没人敢吱声,直接连人带睡衣拖出家门,顺带把他媳妇从次卧拎了出来——那娘们儿吓得直哆嗦,鞋都没穿就被塞进了警车。
三个人全押到市总公司审讯室。
田壮叼着烟坐在老德对面,桌子上摆着一沓空白笔录:“说吧,咋回事?大半夜跑人家里干啥去了?”
老德子脸上还肿着,眼神躲闪:“我……我就想去要个说法,他结婚那天揍我来着……”
“要说法?”
田壮把烟头往烟灰缸里一按,“用得上揣着三棱刮刀去?老太太七十多了,你把人摁地上扎了三刀,当我们不知道?”
老德子吓得肩膀一缩,手指抠着桌角不吱声。
“不说是吧?”
田壮突然一拍桌子,“你当我查不到?跟你一起去的老杜,这会儿正搁隔壁屋喝着茶呢!”
老德一听这话,眼睛瞬间瞪圆了:“领导,我检举!老杜也去了!他揣着枪刺,说好了进去就……”这一下把团伙作案的事儿全抖搂出来了。
等把老杜抓来,这小子更孬,刚开始说自己没动手,就跟在后边望风。
田壮把现场勘查照片往他面前一甩:“没动手?这鞋印子跟你鞋码一样!枪刺还是你从劳保商店买的吧?”
老杜瞅着照片上血淋淋的现场,裤裆都差点湿了,不仅交代了作案经过,还供出贾涛案发前三天给老德打电话,教他“去了别废话,给那娘们儿点颜色看看”。
这边涛哥审贾涛更有招儿。
头两天把他关在小号里,不给水不给饭,就扔俩窝头。
第三天早上,涛哥揣着一摞材料进了审讯室,“啪”地摔在桌上:“自己看!”
贾涛抖着手翻开,第一页就是银行流水——光去年一年,他账户就过了三百多万不明款项;第二页是几张照片,他跟老曹在洗浴中心勾肩搭背;第三页到第九页,走私香烟、放高利贷、寻衅滋事的证据摞得密密麻麻。看到第五页时,他额头的汗就顺着下巴往下滴,手哆嗦得捏不住纸。
“知道为啥抓你不?”
涛哥点着烟,慢悠悠地说,“老德子那事儿只是个引子。你以为你老丈人能保你?他自己屁股都不干净!
”贾涛“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鼻涕眼泪全下来了:“哥,我交代!我全交代!老德那事儿是我让他去的,我跟他说‘吓唬吓唬就行’,谁知道他下死手……”
他一边哭一边说,从怎么跟老德子合计报复王正,到怎么让老德去自首脱罪,全抖搂得干干净净。
最后判决书下来那天,看守所里炸了锅:贾涛媳妇帮着收过五次贿赂,判了六年;老曹虽然没直接参与作案,但多次给贾涛通风报信,顺带着查出他挪用公款八十万,直接判了十五年;最惨的是老德和老杜,一个主犯一个从犯,分别判了无期和二十年。
涛哥站在审讯室门口,看着狱警押着几个人往牢房走,跟旁边的组员说:“记住了,道上混到最后,都是给监狱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