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自古以来便是神秘与未知的代名词。在遥远的西北大地上,有一片被当地人称为“猫儿岭”的深山,它绵延百里,林木参天,常年云雾缭绕,仿佛与世隔绝。这里的山势陡峭,溪流纵横,野兽出没,人迹罕至。村里的老人常说:“猫儿岭不是人去的地方,那是山鬼的地盘。”他们口中流传着一个古老的传说:每逢阴雨之夜,山中会响起低沉的呜咽声,那是迷路者的灵魂在哀嚎;而若有人在月圆时分踏入深山,便会遇到一种名为“迷糊子”的东西——它无形无质,却能让人在原地打转,无论走多远都走不出那片林子。
李远山是个不信邪的人。作为一名热衷探险的摄影师,他早已走遍大江南北,拍下无数奇景。这次,他听说猫儿岭深处有一处罕见的千年古树群,树干上长满了荧光苔藓,夜晚会发出幽蓝的光芒,宛如仙境。这消息激起了他的极大兴趣。他查阅资料,规划路线,准备了充足的干粮和装备,甚至特意选在晴朗的秋日进山,为的就是拍下那传说中的奇观。
临行前,村里的老猎人拦住他,语气凝重地说:“后生,别去。那山里头有邪性,前年有个采药的进去,三天后被人发现挂在树上,嘴里全是泥沙,人已经疯了。”李远山笑着摆手:“大爷,那是野兽袭击吧?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哪还有鬼怪?”他执意进山,留下一句“明天中午前一定回来”,便背着相机包消失在密林深处。
起初,一切顺利。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斑驳光影,鸟鸣清脆,溪水潺潺,宛如一幅宁静的画卷。李远山边走边拍,心情愉悦。他按照地图上的标记前行,预计傍晚就能抵达古树群。然而,当太阳西斜,天色渐暗时,他忽然发现周围的景色变得陌生起来。原本清晰的小径不知何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茂密的灌木和盘根错节的树根。他掏出指南针,指针竟疯狂旋转,毫无方向可言。手机信号早已断绝,GPS也失去了作用。他试图原路返回,可走了许久,却总觉得似曾相识——那棵歪脖子老松,那块布满青苔的巨石,竟一次次出现在眼前。
夜幕降临,山林陷入一片死寂。没有虫鸣,没有风声,只有他自己的脚步在落叶上发出的沙沙声,回荡在空旷的山谷中。李远山开始感到不安。他打开头灯,光束在黑暗中划出一道微弱的光柱,却照不透层层叠叠的树影。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亮起了一点微光,像是篝火,又像是一盏灯笼,在浓雾中若隐若现。那光并不明亮,却异常清晰,仿佛在召唤他过去。李远山心中一喜,心想终于遇到人了,连忙朝着光亮走去。
可那光似乎永远在前方不远,他走了很久,却始终无法靠近。更诡异的是,每当他停下脚步,那光也随之熄灭;一旦他继续前行,它又重新亮起。他开始怀疑自己是否陷入了某种幻觉,但那光真实存在,甚至能感受到一丝微弱的暖意。就在他精疲力尽之际,耳边突然传来一声低沉的呜咽,像是女人在哭,又像是风穿过山洞的回响。那声音忽远忽近,缠绕在他耳边,挥之不去。李远山的呼吸变得急促,冷汗浸透了后背。他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闯入了一个不该来的地方。
李远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靠在一棵大树下,试图理清思绪。他拿出水壶喝了一口,却发现水只剩下半瓶。饥饿和疲惫开始侵蚀他的意志。他决定不再追逐那诡异的光点,而是找个安全的地方过夜。他找到一处背风的山坳,用随身携带的防水布搭了个简易的遮蔽所,又收集了一些干柴,试图生火取暖。可无论他如何努力,打火机的火焰刚燃起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扑灭,仿佛空气中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阻挠他。
就在他几乎绝望时,那点微光再次出现了。这次它离得更近,就在十几米外的一片空地上。李远山犹豫片刻,最终还是站起身,小心翼翼地靠近。光点的源头是一堆燃烧的篝火,火堆旁坐着一个男人。那人背对着他,穿着一件破旧的棉袄,头戴一顶老式的毡帽,身形瘦削,一动不动。李远山松了口气,终于见到活人了!他快步上前,大声打招呼:“大哥!您怎么一个人在这儿?我迷路了,能在这儿歇会儿吗?”
男人缓缓转过头,火光映照出一张黝黑而苍老的脸。他的眼神空洞,像是很久没有见过阳光。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示意李远山坐下。李远山感激地坐到火堆对面,烤着冻僵的手。火苗终于稳定地燃烧起来,带来久违的暖意。他忍不住问:“大哥,您是猎人还是采药的?这山里太难走了,我完全找不到方向。”
男人沉默良久,才用沙哑的声音开口:“我……逃难来的。”他的口音很重,像是几十年前的老辈人。他说自己原是山东人,因战乱逃到这片深山,已有多年。他提到“民国二十七年”,说自己那年才七八岁,如今已记不清活了多久。李远山听得心头一紧,民国二十七年?那是一九三八年!这人若还活着,至少也得九十多岁了,可他的状态却不像垂暮老人,反而有种诡异的停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