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这顿晚饭,不管是惜春还是林瑞安都默契的没有来打扰,留给了这对父女。
饭后林岚玉也没有径自离开,而是随着林如海进了书房,这才与林如海细说起她在姑苏时候的经历。
虽说当初让林岚玉一路下江南,到了姑苏后多停留一段时间,顺带帮林如海小小的整顿一番林氏宗族,尤其是那些近些年越发有些得意忘形的宗族族老们,是林如海和水溶都事先有过沟通的。
甚至林岚玉当初能够那么干脆利落的将林氏宗族的弊病都给揪出来,主要助力还是来自于林如海。
但到底林如海已经多年不曾归家,这又是林岚玉第一次脱离父兄的羽翼之下,单独去做一件事。
即便不管是从林岚玉的来信中,还是后来来此养病的卫文清的言语中,都不难听出林岚玉将这件事情处置的十分妥帖。
甚至即便林如海亲自回姑苏,上要顾忌名声,下要顾忌宗族辈分,难免掣肘,都未必能够有林岚玉这样干脆利落的结果。
但没有听到林岚玉自己亲口说,老父亲林如海这心里,多少还是难免挂念不得劲。
毕竟比起沉稳的长女,林岚玉的性子,属实过于跳脱了些。
若非知晓林岚玉如今身上还有一层郡主的身份在,且身边还跟着不少水溶安排的好手护卫,林如海根本不敢放心将这等事情交付给她,免得这丫头只知道跟人硬碰硬,再将自己给伤着了,就得不偿失了。
但林岚玉显然并不觉得自己有老父亲所想的那般脆弱。
她在姑苏逗留的时间虽说远比预期中的要长许多,但处理起林氏宗族的事情来,可是比林如海与水溶预期中的还要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甚至这会儿与林如海讲起来,也绘声绘色,兴致勃勃,半点儿瞧不见怯意。
这让林如海一边欣慰的同时,又不禁有些老父亲的心酸。
这些年,他先是忙着江南之事,后又调任荆州,轻易不得离任,与一双女儿分离日久。
两个孩子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不仅独自与贾家抗争,且还将彼此照顾的很好……
这一切说起来,都是他这个做父亲的失职。
也是因为知晓这一点,不管林如海当初对登门求娶自家长女的水溶有多少不满,却也无法否认,昔日在京中,是水溶给了自己两个女儿一片庇佑之地。
虽说这里面有着林岚玉身世的因素在内,但情分就是情分,并不能因此抵消。
反而因此,愈发显得水溶对林岚玉这个妹妹的珍视,以及对林黛玉这个只是作为“顺带”,寄住在北静王府的姑娘的礼遇与关怀难得。
是而林如海从不怀疑水溶的人品。即便嫌弃对方年岁长自己女儿了些,但旁的方面,也是分外满意的。
可跟水溶比起来,卫文清就多少显得有些不足了。
听出来林如海提起卫文清的时候,话语里多多少少还带着一点儿嫌弃,林岚玉“扑哧”一声便笑了起来。
“笑什么笑!”林如海没好气的瞪了林岚玉一眼。
“若非事出有因,情急之下,属实没有更好的选择,为父绝不会这般轻易便宜了那小子!”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林岚玉知晓,若是林如海当真没有瞧中卫文清,即便事态紧急,他也不会轻易点头,应允这门亲事。
说到底,林如海仍是对卫文清这个“武将”的身份颇有微词罢了。
但林岚玉却并不像林如海这般计较。
甚至瞧着老父亲一副愤懑模样,还笑嘻嘻的主动开导起来。
“您自家女儿什么性子,您该不会是忘了吧?”
虽说自家人不嫌弃,但林岚玉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她的性格,与这个世道的主流不说背道而驰,也十分离经叛道了,并非什么人家都能轻易接受的。
更别说她可是言明了,即便成了亲,她也不可能乖乖屈居后宅,整日里只忙着相夫教子,管家理事。
她有她自己的人生追求,自由和理想,想要一步步去实现。
不管是男人还是孩子,都不能羁绊住她的步伐。
而且她身边跟着的这么多水溶给她的人手,又不是留着吃干饭的。
有这些人在,她不成亲,也能将自己的郡主府打理的井井有条,什么都不需要她操心。
没道理她成个亲,这生活质量反倒还要下降好几层不是?
可这些理念,显然不是一般人能够轻易接受的。
偏卫文清甚至林岚玉什么都还没说,也什么都没有去做的时候,就已经自己主动做好了一切。
甚至任何人说起来,都不能将卫文清抛弃镇北军中大好的前途不要,反倒跑去吉安做个地方都司的事情怪罪到她头上。
反倒还要感谢,幸而有她在,才能拴住了卫文清这个二十来岁的人了,身为这个时代标准的“大龄剩男”,却口口声声说自己不娶妻不生子,偏要去追求什么“属于自己的人生”的家伙。
而且,日后她与卫文清长期定居在吉安,别说卫文清的家人不会也不敢对林岚玉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