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哈!”拉提法突然爆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眼角都笑出了泪花,“这也太可爱了吧,简直像小孩子过家家似的!”
但赫莉娅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幼稚。
在她看来,正是那些憋在心里不说的话,那些不必要的猜忌和顾虑,才让简单的事情变得复杂。
她下定决心要做一个坦诚的人。
“埃尔罗伊一直陪在我身边,走过很多艰难的日子。”她轻声说道,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有他在的时候,我总是特别安心。我喜欢这种感觉。”
埃尔罗伊的喉结不自然地滚动了一下,下颌线条绷得紧紧的,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绯色。
“嗯。”他低低应了一声,声音比平时沙哑了几分。
赫莉娅注视着他泛红的脸颊,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果然,直球就是对付傲娇的最佳武器。
拉提法虽然嘴上和他们说笑,手上的治愈魔法却一刻未停。
这位专业的治愈魔法师将八成注意力都集中在埃里克身上,只留两分心思应付闲聊。
赫莉娅也是如此。
她看似挨在埃尔罗伊身旁,目光追随着拉提法的动作,实则余光始终关注着埃里克,同时也在暗中观察房间里的每一个人。
当埃里克从诡异的梦境中挣脱时,最先恢复的是痛觉。
心脏像是被浸泡在酸涩的苦水里,胀得发疼。眼眶又热又重,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
“哥哥!”这声呼唤像一束光,彻底将他拉回现实。
他试图活动手指,却感受到指尖传来的温热触感和细微刺痛——有人正紧紧握着他的手。
模糊的视线中,一抹鲜艳的红色逐渐清晰。
而在那红白交织的边界处,是一双他永远无法忘记的眼睛,澄澈如湖水的蓝。
“阿……阿娅……”干裂的嘴唇颤抖着,声音一声比一声急切,“阿娅……真的是你吗……”
赫莉娅将他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是我,哥哥。我在这里。”
察觉到兄妹俩需要独处,拉提法朝埃尔罗伊比了个手势,两人默契地退出房间,轻轻带上了门。
“阿娅……真的是你吗……”埃里克的声音虚弱得像是随时会消散,“不是……我又在做梦吧……”
赫莉娅引导着他的手抚过自己的脸庞,从饱满的额头到卷翘的睫毛,从挺直的鼻梁到柔软的嘴唇,最后停在小巧的下巴上。
“摸到了吗?是真的我。”她轻声说,感受着哥哥指尖的颤抖。
当确认眼前的人是真实的妹妹后,埃里克突然哽咽起来。
在那些无尽的梦境里,他见过太多版本的赫莉娅——愤怒的、失望的、冷漠的、崩溃的……
而在陷入最后一层梦境前,赫莉娅对他说的那番话,每一个字都像刀子般扎在他心上。
埃里克从未如此虚弱过。
他紧紧攥着赫莉娅的手,像个迷路的孩子终于找到归途般抽泣着。每一声哽咽都伴随着破碎的道歉,胸口剧烈起伏,仿佛要把这些年积压的情绪都宣泄出来。
赫莉娅连忙将他扶起,手掌轻轻拍抚着他颤抖的脊背。
她生怕他被自己的泪水呛到,更担心这过度的情绪波动会伤及他尚未痊愈的身体。
这场景让她有些无措——在原主的记忆里,埃里克向来是那个沉稳可靠的兄长,何曾有过这般脆弱的时候?
不擅长安慰人的赫莉娅面对着情绪崩溃的埃里克,竟觉得比对付发狂的炎龙还要棘手。
这个念头闪过时,她差点被自己的比喻逗笑,又赶紧压下这不合时宜的幽默感。
他们就这样静静依偎着,直到埃里克的呼吸渐渐平稳。赫莉娅这才郑重开口:\"对不起,伤害了你。\"
这句话在她心里酝酿已久。
无论有多少不得已,她终究是夺走了埃里克最珍视的妹妹,占据了这个身体的一切。
这份愧疚,她必须亲口说出来。
“不……该道歉的是我……”埃里克的声音还带着哭过后的沙哑。
此刻他们都默契地避开了“哥哥”“妹妹”的称呼——这场对话,是属于两个来自不同时空的灵魂的坦白。
“整件事复杂得荒谬。”赫莉娅深吸一口气,“如果你愿意听,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
关于原主的特殊来历,她先前已经透露过部分。现在只需要补全自己穿越的真相,虽然这解释起来依然不容易。
埃里克轻轻点头,甚至反过来用指尖抚过她的手背,像是在安抚她的不安。
“没关系,慢慢说。我会认真听每一个字。”
赫莉娅在心底苦笑——其实时间紧迫得很,外面的世界怕是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但她还是选择在此刻停下脚步,将所有的秘密和盘托出。
这是一场豪赌。她把全部的信任都押在了埃里克身上,赌这个曾经最疼爱妹妹的男人,能够理解并接受这个来自异世的灵魂。
漫长的两小时过去,窗外的天色已经由明转暗。
埃里克终于对这个来自异世界的灵魂有了初步的了解,也模糊地感知到她肩上那份超越常人的重担。
随着赫莉娅的讲述,埃里克逐渐看清了一个事实——眼前这个女孩,同样是被命运捉弄的受害者。
她如此无辜地被抛入这个陌生的世界,像一片落叶坠入湍急的河流。
没有指引,没有依靠,只能凭着一腔孤勇在危机四伏的异乡挣扎求生。
那些她轻描淡写带过的险境,那些她故作轻松提及的伤痛,都让埃里克心如刀绞。
她本可以逃避,可以放弃,却选择用单薄的肩膀扛起这份不属于她的使命。
那些看似从容的应对背后,是多少个不眠之夜累积的智慧。
那些令人惊叹的成长背后,是多少次在生死边缘徘徊的历练。
埃里克忽然意识到,自己有什么资格责怪她?她不过是想在这残酷的世界里活下去罢了。
为了生存而奋斗,这怎能算是过错?
烛光摇曳中,他凝视着赫莉娅的眼睛——那双与“妹妹”如出一辙的蓝眼睛。
但此刻他看到的不是记忆中的神采,而是一个孤独灵魂的倒影,在陌生的星空下踽踽独行。
一股难以言喻的心疼涌上心头。埃里克不假思索地张开双臂,将这个承载着双重命运的女孩轻轻拥入怀中。
他感受到她瞬间的僵硬,然后是小心翼翼的放松。
“这些年,辛苦你了。”他的声音有些哽咽,手掌轻抚着她的后脑勺,像安抚受惊的小兽,“谢谢你……谢谢你还在这里。”
赫莉娅的额头抵在他的肩膀上,闻着记忆中熟悉的熏香味道。
这个拥抱既是对过去的告别,也是新关系的开始。
两抹漂泊的灵魂,在这个温暖的怀抱里找到了暂时的港湾。
窗外,最后一缕夕阳的余晖悄然褪去,但室内的烛火却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再也分不清彼此。
暮色已深,窗外的星子开始零星亮起。
赫莉娅知道是时候动身了——她需要去与塔罗德汇合,完成那个近乎疯狂的计划:屠神。
但在离开前,她必须确保后方的稳定。
就像克洛德交代的那样,唯有兄妹二人通力合作,才能帮助帝国渡过这场浩劫。
“哥哥,我很快就要启程了。”她缓缓从温暖的怀抱中抽身,指尖还残留着埃里克衣襟上的温度,“这次要去解决一个……很大的麻烦。”
她简明扼要地交代了现况和计划。
当听到赫莉娅又一次选择以身涉险时,埃里克感到心脏被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那种疼痛尖锐而窒息,仿佛有千万根银针顺着血脉扎进骨髓。
赫莉娅却露出云淡风轻的笑容,仿佛只是在讨论明天的早餐:“这是我的选择,也是计划中不可或缺的一环。”
她歪着头,发丝在烛光下泛着柔和的金色,“哥哥,你会支持我的,对吧?”
埃里克喉结滚动。
他怎么可能拒绝?
这个女孩已经用鲜血为帝国铺就生路,若他此刻退缩,那些牺牲岂不成了笑话?
他忽然想起从前读过的骑士小说,那些主人公总能在绝境中找到两全其美的解法。可现实远比故事残酷得多——有些路一旦踏上,就注定要走到最黑暗的尽头。
要说在开诚布公之前,埃里克绝不会同意这个近乎自杀的计划。
但此刻他比谁都清楚:赫莉娅背负着怎样的重担,帝国又面临着何等绝境。
这些认知像锁链般拖着他,不得不点头。
“我先走了,哥哥。”赫莉娅起身时,裙摆扫过地毯发出沙沙轻响。
埃里克突然抓住她的袖口。
丝绸面料在他指间滑过,像抓不住的流沙。
他抬头时,那双与赫莉娅如出一辙的蓝眼睛里翻涌着太多情绪——
能不去吗?
一定要是你吗?
我们逃走吧?
哪怕就这一次,当个懦夫好不好?
赫莉娅在他瞳孔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那么小,那么脆弱,却固执地发着光。
她忽然意识到,埃里克此刻的眼神,和当初她在萨德森林告别时一模一样。
关于神明,埃里克所有的认知都来自典籍中晦涩的记载。直到在萨德森林亲眼目睹炎龙肆虐,他才真正体会到何为“神威如狱”。
那种压倒性的力量差距,让人连反抗的念头都生不出。
可赫莉娅居然要去弑神。
这个念头让埃里克指尖发冷。
他害怕这会是永别,害怕再次经历失去至亲的撕心裂肺。
但更可怕的是——他心知肚明必须有人站出来。
放任失控的神明暴走,结局只会是生灵涂炭。
月光透过窗棂,在赫莉娅周身镀上一层银边。
埃里克恍惚看见两个重叠的身影:一个是记忆里总躲在他身后的小女孩,一个是此刻挺直脊梁的战士。
如果换作是他站在这个位置……
这个假设刚浮现就被掐灭。
他比谁都清楚,自己永远做不到赫莉娅这般决绝。
赫莉娅轻轻掰开他的手指,在他掌心留下一个温热的吻。
“我答应你,”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这绝不会是我们的最后一面。”
好的,我来优化这段情节的措辞表达,同时完全保留原有剧情和人物关系。以下是润色后的版本:
推开门的瞬间,赫莉娅对上了一双含着探究的眼睛。拉提法大主教竟一直守在门外,此刻正倚着廊柱,指尖绕着一缕紫发玩味地打量她。
“感谢您的援手,大主教阁下。\"赫莉娅真诚道谢,而后直切主题,“您在此等候,是还有指教?”
拉提法忽然像闺中密友般亲昵地挽住她的手臂,不由分说将她拉到回廊拐角。
这个本该庄重的圣职者此刻踮起脚尖,温热的呼吸拂过赫莉娅耳畔:
“小殿下,听我句真心话——”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离教廷远些,那池水比你想象的浑浊得多。”
赫莉娅瞳孔微缩,面上却露出困惑的神情:“阁下这话……我倒听不明白了。”
“好奇心太盛容易引火烧身呢。”拉提法眨眼间又恢复了那副端庄模样,仿佛方才耳语的不是她。
精灵主教优雅地行了个告别礼,裙摆旋出艳丽的弧度。
望着那道渐行渐远的绯色身影,赫莉娅正陷入思索,忽然感觉袖口被人轻轻拽了拽。
“这次又要去闯什么祸?“埃尔罗伊抱臂而立,蒙了层雾气的紫宝石眼眸里凝着寒霜。
他们相处太久,久到他能从她睫毛颤动的频率判断危险程度——此刻警报正在他脑中尖锐作响。
赫莉娅无意识地摩挲着裙摆上的花朵装饰。
她罕见地犹豫了,不确定是否该将那个疯狂的计划和盘托出。
这短暂的沉默让埃尔罗伊直接扣住了她的手腕。
他俯身逼近,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质问:“方才谁说我们是挚友?谁说要坦诚相待?转眼就——”
“好好好我说!”赫莉娅举手投降,心想这记回旋镖扎得真准。
待她说完计划,走廊陷入死寂。
“你疯了。”埃尔罗伊松开她的手腕,声音比极地寒风更冷。
他转身时衣摆扬起凌厉的弧度,像斩断的绳索。
赫莉娅望着自己空落落的掌心,苦笑道:“如果我不去,谁去呢?”
作为曾追逐神明望其项背的人,埃尔罗伊比谁都清楚神明的可怖。
那就像纸页上的墨迹妄图反抗执笔之人,蝼蚁企图撼动山岳。
但当他想起蛰伏在赫莉娅体内的战争之神,又不得不承认——或许这荒唐的计划真有几分胜算。
可理解不等于认同。
沃特西塞是上古战神,赫莉娅却只是血肉之躯。
最终让他攥紧拳头的,是再简单不过的事实:他们在乎的从来不是什么救世壮举,仅仅是赫莉娅这个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