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反感,也不抗拒,更不能阻止,阿娅你与我共同竞争同一个位置。”
“我们是世上最亲的亲人,身上流着一样的血,都生于皇室,那便都有资格去争取那个位置,生来如此。”
“只是我希望,我们之间的竞争,可以是不流血的,我不想伤害你,也不希望你伤害我,我不想我们走到你死我活那种地步。”
“我不想我们只为了一个位置,一份权势,就变得面目可非,迷失了自我。”
“如果你比我更加胜任那个位置,比起我更能够统治好帝国,那这个位置,你实至名归,我会很愿意,也很高兴,见证你成为帝国新的女皇。”
“我想,帝国君王这个位置,是能者居上,对吧?”
“我们之间比的不是谁先把谁推翻,谁先将谁铲除,而应该比的是,谁能够做出更多更大的功绩,谁能够造福百姓,谁才是那个能带领帝国走向辉煌的人。”
埃里克坦诚将自己的想法尽数道出,他瞪着那双大眼睛,试图从赫莉娅身上找到对方的认同,迫切地希望对方与自己也是拥有相同的想法。
那份渴求,让此刻的他,看起来竟像是这段关系的下位者一般。
赫莉娅没有表示赞同或是反驳,只是提问:“哥哥,你怎么看待柯莲达陛下?”
当时柯莲达询问赫莉娅是否能够理解她,赫莉娅在道出自己看法时,埃里克心中同样也有自己的见解,自己的评断,只是没有机会道出口而已。
如今再问他,他只是稍作思考,将之前所想整理了一番后,娓娓道出:“我觉得她是个果决的君主,这很难得。”
他苦笑,“相对我而言。”
克洛德对埃里克整体是满意的,唯独一点,那就是他有些优柔寡断。
之前险些“被”人带着谋逆造反的经历让他有了后遗症,以至于在处理事情上总是过分谨慎小心,不敢轻易下决断。
同时,他又是个很重感情的人,他和赫莉娅一样,都是重情重义的人。
这可能是随了他们的母亲玛德琳。
毕竟,克洛德是出了名的冷血无情。
太过感性,所以会因为情谊而变得冲动,变得犹豫,变得束手束脚,陷入情与理,情与利之间两难的境地,难以抉择。
“我对她了解不多,如果就我所见所闻来看,我多少还是敬佩她的。”
“无论是选择背下所有罪责就此落幕,还是她作为帝国第一位女皇,她所面对的困境怕是我难以想象的,所以我很佩服她能够坐上,坐稳这个位置。”
“或许,她并非是帝国的第一任女皇,就如同史书上她被抹去的存在,也许在更早之前,也有过不少女性领袖,只是都被隐去了存在,沦为不知名的某某。”
“我并不希望之后也是如此,立下功劳创下功绩的人不该身后无名,这与性别无关,谁都不该,也不能,随意抹杀谁的存在。”
埃里克说话的语气和态度都很真诚,这些的确都是他的肺腑之言,他没有必要在这种情形之下编瞎话欺骗赫莉娅。
赫莉娅望着他纯粹的双眸,莞尔一笑。
不愧是她哥。
但一时之言并没有代表永久,人是会变的,赫莉娅深知这一点。
她退后半步,拉开了与埃里克之间的距离,问道:“那如果我说,我们之间必须要分出个胜负,哥哥,你当如何?”
“是要与我堂堂正正地比试一场,还是说,为了不伤害我们彼此的感情,不让我受伤,而选择退让呢?”
埃里克面露纠结,即便他极力避免这种事情发生,但他跟赫莉娅都知道,有些事情是避不开的。
就算他不想跟赫莉娅斗,也会有人在背后推着他,让他跟赫莉娅斗。
克洛德不就是这么做的吗?
他爱护他的妹妹,珍视他血脉相连的亲人,对他而言,家人是最重要的。
至少到目前为止,他依旧没有办法将帝国的利益置于家人之前,他做不到像克洛德那样,把自己的亲生骨肉当作棋子一般利用。
他努力争取权势与力量的初衷,就只是为了保护家人而已,不然在之前赫莉娅发疯求死的时候,他也不会说出要陪原主一起去死的话了。
也不会在赫莉娅失踪时,义无反顾地抛下一切去找她了。
赫莉娅的生命与他的心脏齐重。
要他去伤害赫莉娅,这与拿钝刀子一点点切磨他的心有何不同?
他纠结得有些痛苦,可当他望向那双与自己别无二致的眼眸,窥见了对方那不加遮掩的欲望与野心,他忽的就明白了。
明白为什么赫莉娅要问这个问题,明白赫莉娅究竟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她不希望自己永远是那个被保护者,那个需要被照顾,需要被退让的对象。
她已然变得强大,不再弱小,如今的她已经不需要再躲在他的庇荫之下了,也不再需要他的施舍与怜悯。
她要的是堂堂正正,公平的比试,要的是两个人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而不是埃里克出于对她的爱而为她专门往后退的界线,更不是为了爱而将胜利的果实拱手相让。
她不需要让,不需要施舍,不需要怜悯与同情,她有信心凭自己的本事得到她想要的。
在那一瞬间,埃里克想明白了很多,多到他一时半会儿反应不过来,有的事实究竟是他想明白的,还是他臆想出来的。
眼前的人又熟悉又陌生,之前熟悉的是皮囊,现在,他又从对方的灵魂之中找到了相似之处。
沉寂良久,在赫莉娅怀疑埃里克是不是要选择逃避这个问题时,才见他表情坚定地给出了答复:
“我期待我们之间,堂堂正正,公平公开的竞争,对决。”
“想办法追上我,击败我,超越我吧,赫莉娅。”
……
琥珀宫起了大火,火势是从赫莉娅的房间扩散开的,也不知究竟点燃了什么,没一会儿便火光冲天,在夜幕之下好似天灾来袭一般。
宫人们急匆匆地穿梭其中,着急忙慌地提着水桶灭火,还有好几个人试图冲进火场救人,但都被还存有理智的士兵给拦下了。
就这火势,但凡里面有人,这会儿怕也是没得救了。
火起得太突然了,在外看守的士兵们在发觉不对劲时,屋内已然成了孕育火苗的温床。
甚至都不给他们反应的时机,一瞬间便错过了进去救人的机会,只得赶紧喊人救火并往后撤。
当然,还是有两位士兵往火场里去了,因为被关在里面的不是别的人,而是帝国尊贵的赫莉娅公主。
他们在外看守,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起火,这铁定是要挨罚的了。
如果被克洛德知道他们救都没打算救,任由赫莉娅在火场自焚自灭,他们也不用急着走了,之后自是会以别的方式下去陪葬的。
不过,赫莉娅公主作为魔法使,大概率是能自保才对,所以他们才没有往里头填人命一般发动葫芦娃救爷爷去一个送一个的救人攻势。
只是,很难说清楚,这场火会不会是赫莉娅故意弄出来的。
毕竟她本人就是掌控火元素力的魔法使。
罗尼悉是其中还算镇定的人,他发现起火后立马遣走小菲洛,让她去搬埃尔罗伊这个大救兵来。
自己则是配合着同样冷静处之的海格姆组织救火,维持秩序,疏散人群。
至于莉迪亚,她刚从火场中将赫克托小王子抢救出来,这会儿忙着哄孩子呢。
好在她当晚就值守在一旁,加之动作够快,才在火势扩散之前将隔壁房间的孩子给带了出来。
不过还是被火燎了好几处,被烟熏黑的皮肤绽开了鲜血淋漓的血肉。
可这边大火没扑灭,另一边又起了火,紧接着便是兵戈交击声和混乱嘈杂的喧闹声,彻底撕破了皇宫这安宁的夜。
坦桑宫这边,威凯斯出于事态紧急,没有打招呼直接闯进了埃里克的房间,却发现对方此刻一反常态地深陷睡梦之中,无论如何喊都叫不醒。
他简单检查了一番,确认埃里克是着了魔法的道儿,这会儿意识被困在了某人编织的幻境之中,短时间怕是出不来。
但由此可知,这是一场有预谋的袭击。
敌人藏在暗处,来势汹汹,并且做好了万全准备,同时对埃里克与赫莉娅下了手。
整个皇宫霎时戒严,驻守在皇宫馁的皇家骑士团在卡莱尔的带领之下,立刻出动,与入侵的敌人对上。
宫廷魔法使们也在第一时间齐聚执政堂门口,保证克洛德的安全是他们的首要目标。
克洛德脸色阴沉地听着契柯汇报外面的情况。
已经很久没有人敢这样挑衅他了,他久违地感到了愤怒。
但与此同时,他也感到兴奋,指那种能亲手砍下敌人头颅、血液四处喷溅、踩着敌人尸首而过的快感。
当他听到是赫莉娅的房间最先起火时,他沉思了好一会儿,一时间不清楚究竟是敌人率先从她这个突破口切入了,还是赫莉娅对潜在的敌人有所察觉后以这种方式在提醒他。
克洛德揉捏了一下眉心,长叹一口气后,很快便做出了安排,并一一吩咐下去。
格莱米作为擅长追踪的风属性魔法使,毫不意外被克洛德派去很有可能是今晚一切动乱发源地的琥珀宫去,去看看能不能找到敌人遗留下的痕迹。
他才刚走到玫瑰园,就碰见了同样脚步匆匆的埃尔罗伊,他正打算抬手打声招呼,就见对方忽的停住了脚步,像是不知被什么东西吓得呆愣在了原地。
“埃尔……”格莱米名字都没叫全,埃尔罗伊犹如看见了魔鬼一样猛地冲向了他,并一把捂住了他的嘴,手臂绕过脖颈强行按下了他的头。
格莱米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艰难地从埃尔罗伊的束缚中偏过头去,想要质问他这是在干什么,却在摇曳的火光中隐约瞥见了对方往下淌血的面颊。
他一愣,这才恍然发觉周围有些许不对劲,太安静了。
安静得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一般,与那边大火滔天的琥珀宫割裂成了两片天地。
在一片诡异的死寂中,脚步声乍响,由远及近,脚步沉稳,不缓不急。
“阿娅在哪里?”
熟悉的声音。
格莱米试图抬起头,但埃尔罗伊的手臂犹如铁砧一般死死压着他的脖子,他撑死只能瞥见来者那绣有瑰丽繁复花纹的裙摆。
可只是这一眼,他便猜到了眼前人的身份。
可不就是赫莉娅殿下本人吗?!
那她为什么要问自己在哪?埃尔罗伊又为什么是这样惊惧惶恐的态度?
精灵族可向来是高傲的,即便是成了克洛德的鹰犬,但待人接物依旧是我行我素、目中无人的态度。
埃尔罗伊为什么会这么怕眼前的赫莉娅?这并不符合他对埃尔罗伊与赫莉娅关系的印象。
除非,此赫莉娅,非他所认识的那位赫莉娅。
那站在自己跟前的,又究竟是谁?
……
夜幕之下,潮湿泥泞的湖边,忽的出现了一道奔跑的身影。
似乎是在被什么人追着,她格外狼狈地拎拽着已然湿漉且长的拖地的裙摆,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湖边狂奔,时不时还被凸起的石头绊一下,却怪异地每次都没有摔倒。
她无厘头地狂奔,间或回头看向身后,凌乱的发丝黏在她白皙的面庞上,那抹红衬得她整个人都透露着虚弱的苍白。
“天杀的……天杀的!”
她边跑边发出咒骂的絮语,而其中反复出现的一个名字,便是她此刻的模样。
“你们要报仇去找赫莉娅本人啊!找我干嘛啊!我都说一万遍我不是她了!”
伊德里亚真的有些崩溃了。
虽然当时他没想到赫莉娅会这么快从污浊之河脱身,还能一下子将他制住,害得他不得不被锁在房间里假扮她待了快整整两个月。
但,这是他可以接受的代价。
他棋差一招,技不如人,栽了跟头,他认了。
而且他此行的目的已然达成,如今好吃好喝被人供着爽闲下来两个月,偶尔他都快分不清那是惩罚还是福利了。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被赫莉娅之前惹的仇家找上门来。
也不知道赫莉娅到底对他们做了什么,他不管怎么解释都没用,对方来了就是下杀手,一点犹豫都不带的,出招又快又狠。
而可怜的他被限制在别人的皮囊里,实力大大缩水,又受限于皇宫这个特殊地理位置,无法呼唤他信仰的神。
还特么一对六!六个至少七阶的魔法使,这打得过才有鬼了!
对方铁了心要杀赫莉娅,他百口莫辩,不得已,便只能使出一招金蝉脱壳,这才有了房间里那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他的魔法固然神奇,只要熟悉被模仿的那个人,那就可以做到完全替代。
这不,克洛德都没认出来?
但弊端也很明显,不能主动解除,只要他身上还沾有赫莉娅的气息,那他就永远都变不回来自己。
除非他死,魔法解除。
他又天天住在赫莉娅的房间里,视野所见一切,所接触的一切,都是赫莉娅的东西,他就是一直泡在水里都没用啊!
他金蝉脱壳的把戏只糊住了敌人一时,但很快顶着赫莉娅脸的他就又被人发现了,他这才意识到这不是仅针对赫莉娅一个人的袭击,而是针对整个皇室的谋逆。
现在的皇宫,怕是被敌人的力量渗透成筛子了,而敌人又对赫莉娅有着非常强的执念——指非杀死她不可。
他躲也躲不了,只能逃跑。
现在,他倒是能好好体验一回,这飞来横祸的滋味了。
他从头到脚都是湿的,因为刚刚跳了湖,本想着借此躲避敌人的追击,顺便清洗一下身上赫莉娅的气息,好早点变回自己来。
但对方明显有备而来,甚至都有点不顾袭击皇室这件大事,抽调出精锐力量来追捕他,摆明了不干死赫莉娅不罢休。
他何德何能啊!何德何能啊!
赫莉娅你他妈到底招惹谁了啊!怎么恨你恨到这种地步啊!为什么我要背这个锅啊!!!
他绕着湖又跑了半圈,身后追击的敌人已经看不见身影了,不知道是被甩掉了还是暂时没跟上来。
而前面的岔路口左拐就能进入玫瑰园,那里花花草草的多,他这会儿真有点跑不动了,便决定拐进去找个隐蔽点的地儿歇歇。
他钻进去左拐右拐,自以为找到了个绝密好去处,正舒了口气,抬手擦了擦脸上的不知道是湖水还是汗水,一道幽幽的身影便出现在原本无人之处。
来得悄无声息,毫无动静,把神经紧绷的伊德里亚吓得直接连连后退,栽进了满是刺的玫瑰花丛中。
但好在提前在周身布下的防御魔法还有效,护着他没让荆棘刺破他娇嫩的皮肤。
他原以为是追杀的人,刚要破口大骂这帮傻逼追错人了还不知道,可映入眼帘那再熟悉不过的脸却是让他把所有话都咽了回去。
是赫莉娅。
可触及到对方双瞳间闪烁的鎏金,他便意识到事情不对了。
这不是赫莉娅,而是沃特西塞。
发生什么了,为什么沃特西塞此刻占据着赫莉娅的身体,她人去哪里了?
如今的混乱是他所不曾预见到的,他虽是混沌之子,却并不是那种看见任何混乱热闹都喜欢凑上去插一脚的角色。
他讨厌他预料之外的混乱。
更别说这混乱如今还严重影响了自己,威胁到了他的性命。
比起那些妄想夺权的谋反派,伊德里亚觉得,还是眼前的家伙更加可怕。
这里是帝国的政权中心,是帝国的心脏,而沃特西塞夺取了帝国公主的身躯,若是在此复苏……
他都不敢想之后的结果会是什么,会不会由此引发一场惊天动地的神战呢?
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赫莉娅在此相遇,而埃尔罗伊房间里还躺着一具稀烂但还能看出是赫莉娅的尸体……
这要是赫莉娅本人再出现,那岂不是同时存在四个不同的赫莉娅???
“阿娅在哪里?”
还是同样的问题,但伊德里亚却听出来一丝不对劲来。
他从花丛中挣脱出来,十分大胆且不敬地直视“赫莉娅”的眼睛,心里产生了个大胆的猜想,不确定道:“您是……玛德琳阁下……?”
“赫莉娅”没有回答,但却忽的连续眨了很多下眼睛。
伊德里亚不傻,他是这世上为数不多了解赫莉娅真实身份的人,稍一琢磨便想清楚了到底怎么回事。
赫莉娅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意识体与肉身分开了,而这就导致沃特西塞占据了她的身体。
陨落的神明夺走了复苏的容器,可想而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但这里是皇宫,秩序不容许神明插手凡世政权——即便祂偷摸着将战争权柄放在赫莉娅身上这一点本身就违背了祂定下的规矩。
可祂才是如今世界的规则制定者,就算祂违背了自己亲手写下的规则,那又如何?
祂是规则的制定者,也可以是规则的改写者,权力掌握在祂手里,祂想做什么都可以。
战争的复苏会引来秩序的关注,同样也会引来其他神明的注视。
政权中心一向是神明视线的交集处,稍有些风吹草动,怕都会惊动祂们。
但好在,赫莉娅身上还有一重封印——她的母亲玛德琳。
她以凡人之躯对抗神明,强行让沃特西塞陷入长久的沉眠之中,并将祂的力量与权柄剥夺来予以赫莉娅驱使。
除非赫莉娅死亡,否则祂不可能苏醒,这也是玛德琳一开始所希望的,希望赫莉娅能够平安喜乐度过平凡的一生。
玛德琳虽已身死,但她的灵魂依旧长留于世,如一条看不见锁链般,拴住赫莉娅体内那定时炸弹一样的神明,保护她可怜的女儿。
现如今大概是,玛德琳与沃特西塞共存于赫莉娅这具没了主人的躯壳中,正激烈地争夺着主导权。
但很明显,玛德琳争不过自苏醒以来后就加强了好几回的沃特西塞,祂如今支配着赫莉娅的身体,但偶尔玛德琳能冒出来一下。
“阿娅在哪?”沃特西塞质问着眼前这个明显不惧祂的人族,面露不悦。
当看见对方顶着赫莉娅的脸时,祂稀罕地有些恼火与不爽。
奇怪……如果是沃特西塞拥有身体的支配权,祂为什么要问赫莉娅在哪里?还叫的这般亲密?
面对愠怒的神明,伊德里亚不至于作死到选择忤逆对方:“我也不太清楚,但或许是被人困在某一处幻境或谁的意识海里。”
“除此以外,也没有别的可能了,不是吗?”
其实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赫莉娅死了,魂飞魄散了,所以消失不见了。
但很显然,伊德里亚并不相信这个可能,也不觉得对方会相信。
沃特西塞微微眯起双眼,受限于皇宫此地的特殊性,以及玛德琳的阻碍,祂并不方便将自己的感知力扩大到覆盖整片宫殿以寻找其中不对劲的魔力波动,但也不能这么瞎找,乱找。
“坦桑宫。”
一直隐身于暗处的埃尔罗伊出了声,指明了方向。
他抬手抹掉面颊上濡湿的血渍,仰起头的同时敛眸看向地面,保持着一个微妙的角度——不至于向人低头,也不会目睹自己所不能承受之物。
“埃里克殿下那边或许会有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