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后每日巳时到朕这边学习,先把这些卷宗看完,有什么不懂的就过来问朕。”瑶初光指了指角落里的一个书案。
傅鸿煊顺着看过去,如果不是瑶初光特意提醒,他都看不出来哪还有一张桌子。
卷宗叠起来都比桌子高,名副其实坐在书堆里。
冯公公走了进来:“陛下,萧阁老他们到了。”
瑶初光点点,冯公公领命退去。
不一会儿,萧阁老大大小小十几个文臣走了进来,井然有序两排并列对坐,瑶初光斜斜的靠坐在中间主位上。
傅鸿煊坐在角落的书桌后,抬头扫视一圈,发现今日进来的官员全是文官。
瑶初光指尖捏了根白玉发簪,漫不经心地转了笔花儿,鼻音懒洋洋道。
“对于这些愿意归顺我朝的藩属国,要签署的盟约诸位爱卿可有章程?”
话音一落,吴家主先是一愣,若是按以前的章程,对待这些番邦小国无外乎就两种态度。
听话的安分守己的,定期朝贡和联姻,缔结盟约。
关系不好或者战败的国家,就是割地赔款,再留个质子。
按照今时今日齐国的地位,已经无惧任何国家,而是这些藩属国需要来讨好他们,生怕齐国看他们不顺眼,直接发兵灭了他们。
国与国之间的交往就是这么现实,要么别国给你上供,要么你给别国上供。
吴家主斟酌了一下,上前回道:“陛下,臣已经草拟了一份盟约,就差一些朝贡数目还未敲定。”
瑶初光点了点头道:“这些年打仗,花钱如流水,国库都快掏空了。”
众大臣深以为然,别看现在齐国花团锦簇,但连年的战争是真的快要把齐国掏空了。
现如今来帝都的这些藩属国,其国土面积一个比一个小。
毫不夸张地说,这些藩属国加起来的土地总和,甚至不及齐国的五分之一。
但小归小这些藩属国,因为远离战争又没遇到什么天灾,可以说个顶个的富饶。
现在这么多肥羊跑到帝都,不得狠狠敲诈一笔填补一下国库的亏空。
众大臣瞬间明白,瑶初光这是喊他们过来是商量讹……进贡多少银子。
要是宰的太狠,泥人还有三分土性,更何况这些藩属国。
虽然齐国国力强大,完全可以直接出兵镇压。
但如果这样做,就会迅速耗空国库仅剩的那点粮草,到时要是遇到点天灾人祸,或者其他国家趁着齐国出兵的间隙趁虚而入攻打齐国。
到时齐国就会腹背受敌,势必会元气大伤。
所以和这些藩属国要多少好处,需要要好好把握这个度。
不能要太多把人逼急了,也不能要少了,他们折腾大半天就得到三瓜两枣血亏。
要让他们肉疼的同时,又不至于真的和他们翻脸。
吴家主想了想,觉还是要先知道这些藩属国的底线在哪里。
先狮子大开口草拟一份条款,然后去给这些藩属国透露点风声。
这些藩属国的使臣自然不干,但也不敢拒绝,这时就让曾经出使这些藩属国使臣出来唱红脸。
把条款一点点往下降,藩属国的使臣就会觉的有希望,哪怕最后的数目比他预期高,他也会觉的捡了个大便宜。
吴家主越想越觉的这法子不错,正准备开口提议。
瑶初光拿着白玉发簪轻敲扶手,悠悠道:“虽然困难,但也不能太过小气,远道而来都是客,要备一份厚礼给客人们带回去。”
这话一出,众大臣齐刷刷抬头,看到对面的同僚震惊的神色。
就连在角落里埋头苦读卷宗的傅鸿煊,都伸出脖子看向瑶初光。
此时此刻,殿内的众人脑海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
“陛下中邪了?”
自古以来,哪有大国向小国送钱送粮,就连亡国昏君都做不出这种倒贴的荒唐事!
萧阁老第一反应过来,站了起来焦急朝外面喊道:“宣太医,快宣太医!”
瑶初光连忙制止道:“我没病!”
萧阁老回头从上到下把瑶初光观察一番,面色红润,双眼有神确实不像病入膏肓。
“快去灵台寺把普度主持请来,记得让他带上法器。”萧阁老立马改口喊道。
没病那肯定是中邪了!
“先听我把话说完。”瑶初光无奈道。
“正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朕的银子是那么好拿的?”
众大臣沉默,确实瑶初光什么都吃,唯独不吃亏。
瑶初光缓缓伸出两根手指道:“朕就两个条件,一是与齐国通商,二是商户买卖交易要用齐国的钱币。”
“朕不管你们是哄是骗还是收买,必须要让这些藩属国同意签署这两个条款,如果他们愿意用齐国的钱币替换本国的钱币,只要他们提的要求不是太离谱,朕都应允!”
吴家主听完,第一反应是这也太败家了吧。
就为了通商,这代价未免有些太大了。
但吴家主又觉的,这事肯定没有表面这么简单,但具体哪里有问题,吴家主一时半会也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就是那种你明明知道这条路有陷阱,但你就是找不到陷阱在哪里。
“陛下,如此优待这些藩属国,是否有些过于自谦。”吴家主斟酌说道。
国与国之间的交往,表现的太好说话,人家就会以为你软弱可欺,到时候蹬鼻子上脸漫天要价。
“吴爱卿,账可不是这么算的,这些藩属国为何要服从齐国?”瑶初光突然发问。
吴家主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道:“自然是因为齐国兵强马壮,与齐国开战必死无疑。”
瑶初光点点头接着分析道:“他们知道与齐国开战必败,但同时他们也知道齐国连年战乱,需要休养生息,轻易不会开战。”
“如果藩属国里有几个聪明人,故意去怂恿一些傻子跟我们唱反调,借我们的手除掉对方,他们就可以瓜分战败国土地与资源。”
“正所谓天高皇帝远,我们拿下这些藩属国,最多就是运走一些金银珠宝,土地可是拿不走的,我们就只能派兵去驻守,但又不可能留太多军队在那里。”
“这时候但凡齐国有点风吹草动,无暇顾及这些偏远地方藩属国,他们势必会立马吞并我们辛辛苦苦打下土地,到头来我们出钱出力给人家做了嫁衣。”
“现在这种情形,发兵攻打这些藩属国对于我们来说是弊大于利,除非我们能把他们全部吃下。”
听到这吴家主觉的也不是不行,但就是不知道这天下究竟有多大,因为邻国的邻国那也是国家,总不能一直无休无止打下去吧!
岂不是永远都不能休养生息,以战养战就是死路一条。
瑶初光拿出荷包,从里面拿出一枚铜钱道:“钱可是个好东西,只要运用得当可比千军万马更有杀伤力。”
“就好比东鲁国擅长纺织,我们派人去大量买进东鲁国的布料,然后让达官贵族推崇东鲁国的布料,东鲁国的布料一时间风靡起来。
再重金让东鲁国商人加大供货量,这样商人就会开始大量招工,想要多生产出来一些布匹。
因为织布可以赚到更多的银子,大多数人都跑去织布纺纱,因为赚了银子也可以去买粮食,那农忙的时候粮食就被忽略了一部分。
这时候我们再拿着银子去大量购买粮食,然后在东鲁国散播谣言说齐国缺粮,在高价收粮食。
那些东鲁国的商人就会疯狂屯粮,然后运来齐国赚差价。
这时候东鲁国就会因为缺粮,粮价必定水涨船高,有钱但没粮食也没用。
东鲁国只能拿钱去其他国家买粮,这个时候粮草都囤在齐国。
东鲁国要是不想百姓士兵饿死,只能重金从齐国购买粮食。
我们只需要花费些许银钱,就可以不折损一兵一卒,让东鲁国元气大伤。”
瑶初光把铜钱抛到萧阁老怀里道:“而我们花费银钱,只需要让工匠连夜打造钱币,将纯度降低或者将大小减少,只要朕想要这钱币不是有多少造多少。”
瑶初光从荷包里又倒出几枚铜钱,仿佛在打水漂一般,一个一个往空中抛去。
从头到尾瑶初光表情始终淡淡的,让人感觉不到一丝情绪的波动。
瑶初光越是平静无波,就越是让人觉的毛骨悚然。
现场鸦雀无声,瑶初光倒出荷包里最后一枚铜钱,站了起来慢悠悠走到吴家主的跟前。
吴家主正想起身行礼,但这不争气的腿竟然开始颤抖。
面对眼前这个人,吴家主心中产生一种说不出的颤抖,只觉得寒意透骨。
瑶初光笑着拍了拍吴家主的肩膀,笑容甚至有些和蔼可亲,但说出来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
“所以务必要那些藩属国签订盟约,要是搞砸了朕的机会,朕可是会生气的!”
说着把最后那枚铜钱放在吴家主的手上!
明明是盛夏时节,吴家主宛如置身于寒冬腊月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