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祥镇大路上,玉香站在贾小楼身旁。
街道两旁有人列队欢迎。
来者是昌祥公的干弟弟,但这干弟弟的样貌却鲜有人知。
当杨暮客领着蔡鹮与郑大姐走过来时,见着真人俊秀无双,大家皆是心道理当如此。
这小道士玉树临风,行路施施然,那一声“弟弟回来了”余韵绵长。
他才走没多久,真的没多久。不足一年。
小楼笑靥如花,“正巧赶上了春末,农忙都完了。我也有闲心。回来吧。”
一旁的小厮见状赶忙高叫一声,“昌祥公摆驾回府!”
众人离去,留下一群看热闹的。这封地里的女子都传,那昌祥君的干亲弟弟是如何如何靓丽。这些个女子,七嘴八舌,甚混账话都说得出口。
进了公府,已经有婢女下人开始准备设宴。
杨暮客一旁问小楼,“怎不见许家兄妹?”
小楼叹息一声,“那妹妹放心不下哥哥,随她哥哥一同出海回中州了。”
听了此言杨暮客有些遗憾,他本意是,也要领着那许家兄妹一同回中州。如此人多些,他与蔡鹮更好相处些。
“走了几多时?”
小楼抬头看他,“你那日走后不久,他们那季大爷有了去处。这俩小再无牵挂,便有了归意。”
“许天真长大后给您做事,您就不留?”
小楼捋发轻笑,“留下她作甚呢?我又不缺人做事。”
杨暮客环顾四周。这公府人来人往,这些人都面貌陌生,他一个也不认得。
夜里华灯彩,庭外宴会声声高。
杨暮客的到来,打破了昌祥公封地内的压抑。
是的。贾小楼妖仙真人,化凡合道。她纵然找到些许人心,但她终究不是凡人。她没那情分,更没那心思。
所以一句死板,不为过。
她便是封地里的铁律。她一言便定人富贵生死。
琼楼之上,小楼和杨暮客宴饮。这姐弟二人同桌喝酒,言语不多。
但一旁的玉香和蔡鹮却眉来眼去。可不是什么好事儿,二人干柴烈火一触即发。
杨暮客说着近来日常,说他去了乾云观,说他去了水云山。说他看到了人间大旱,说他已经预感到暴雨倾盆。洪灾要来了,万泽大州哪儿都逃不过。
小楼颔首道,“的确如此,钦天监报与圣人,今春已经开始整备防汛工作。”
“您不掺和?”
“不去。我如今有我的事情。封地弄得干净,便是我的功绩。而后便是这织造产业,和天妖饲养。”
杨暮客一愣,“还有天妖。”
小楼笑声清脆,“朱颜国,仰仗的便是天妖羽绒贸易,又岂能不留后手。犯戒的天妖都死了,余下天妖是都飞走了,但它们留下的卵还仍未孵化。现在你姐姐我便摊上这事儿。好在织造业务在手,不缺保温材料。大可道长,紫明上人。你可有什么指教啊……”
杨暮客连忙摆手,“除邪我擅长,豢养妖精……一窍不通。”
姐弟俩人吃了些酒。一同去看望郑薇洹,这女子半年来连日赶路,身心俱疲,到了地方就睡着了。
“我将这乾朝妃子带来,能不能帮上小楼姐?”
“应是能的吧。我手下不缺能人。若说能耐,有谁能比得过玉香?是也不是?”
“是。”
“但没几个信得过的。郑大姐一来,我也不指望她帮我做事。她孤苦无依,我俩是相互依靠。”
杨暮客俩人在前头说,但蔡鹮却被玉香留住了,任由两个主子下了楼。
玉香见二人下楼之后上前拾掇,冷冷地看着蔡鹮,“我当你随了道爷这么久,该是晓得规矩了。他们这些大气运之人,吃过的,用过的,都要处置好了。否则旁人沾着碰着,都要受了牵累。怎么,入了全真,便忘了做婢子的规矩了?”
蔡鹮站着不动,侧头捂嘴一笑,“玉香姐姐这是何话。妹妹我如今是紫明的道友。虽是俗道,那也是上清门下的俗道观有道籍的。拿着上清门发的供奉,又岂能不懂得照顾人。但如今的照顾方式与过往不一样罢了。更何况,紫明他如今与过往不同。已经修成了人,筑基过了炼气化神的坎儿。任谁人都比不得他行事有章法哩。”
玉香眯眼盯着蔡鹮,“咱们姐妹旧情,俱是一同侍候主子。你怎地还要比我站得高些?”
蔡鹮得意一笑,“我许了杨暮客一辈子。这辈子不离他。姐姐说这话是作甚?妹妹可没比您站得高些。您照顾小姐,本就是劳苦功高。我在外风霜,却也不容易。”
蔡鹮此话顿时勾出了玉香心底的火儿。
“但妹妹终究是个凡人。”
蔡鹮顿时面色乌青,“你这妖精,给小姐帮忙还不足够,还要与我争少爷吗?”
玉香捂嘴哈哈大笑,“你这全真是如何修的?怎地又叫出来少爷之名?”
蔡鹮上前开始拾掇碗筷,“全真只是受戒,我唤一声少爷,算犯了那条戒律?”
玉香叹息一声,“我与你争什么?你我都曾委身于他,如今见他好,那便比别个都好。我何尝不是羡慕你自由自在,良人在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