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只兽灵?”
看到罗恬身后突然出现的三只兽灵,那还嚣张跋扈的恶僧,竟吓得后退。
恶僧的僧袍被山风掀起一角,露出腰间缠着的骷髅念珠,那些骷髅头盖骨上还残留着暗红的血渍。可此刻他握着锡杖的手却在发抖,喉结上下滚动着,先前被他踩在脚下的少年趁机连滚带爬躲到罗恬身后,盯着那三只兽灵的眼神里满是惊惶。
最左边的兽灵通体覆着青灰色鳞片,马头鹿角间缠绕着幽蓝鬼火,四蹄踏在地面时竟没留下半分痕迹,反倒让周遭的野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中间那只生得像只巨型雪貂,银白毛发间嵌着细碎的冰晶,甩动尾巴时带起的寒风让恶僧裸露的手腕结了层薄霜。而最右侧的兽灵最是诡异,明明是只虎形,却长着六只眼睛,此刻正有四只眼睛死死盯着恶僧,剩下两只竟在打量躲在罗恬身后的少年。
“你...你是玄兽司的人?”恶僧的声音劈了个叉,锡杖“哐当”一声杵在地上,震起的尘土刚要飞扬就被雪貂兽灵的寒气冻成了冰粒。他这才注意到罗恬腰间挂着的青铜令牌,上面雕刻的兽首正是三只兽灵的合体形态,只是令牌边缘已经磨损得看不清纹路。
罗恬没接话,只是抬手按在雪貂兽灵的头顶。那兽灵立刻发出一声清越的嘶鸣,周遭的温度骤然下降,恶僧脚边的青石地砖裂开蛛网般的冰缝。她今天穿了件靛蓝色短打,袖口和裤脚都缝着耐磨的鹿皮,显然是赶了远路——从她靴底沾着的朱砂土来看,至少跑了三百里山路。
“二十年前雾隐山那场劫,你也在场吧?”罗恬的声音很轻,却像冰锥扎进恶僧耳中。她指尖的银戒闪过微光,虎形兽灵突然张开血盆大口,露出的獠牙上还挂着风干的黑血。恶僧猛地想起什么,脸色瞬间惨白如纸,锡杖脱手而出滚到罗恬脚边,露出他右手手背上狰狞的疤痕——那是被玄兽利爪撕裂的旧伤,边缘还残留着没褪尽的黑气。
躲在后面的少年突然“啊”了一声,指着恶僧的僧袍:“他...他怀里有发光的东西!”话音未落,雪貂兽灵已经化作一道白影窜到恶僧面前,锋利的爪子撕开了僧袍前襟。一堆杂物滚落出来:沾血的经文、生锈的匕首、半块啃剩的人肉干,还有个用红布包裹的木盒,此刻正透出微弱的金光。
虎形兽灵突然发出警告般的低吼,六只眼睛里的竖瞳同时收缩。罗恬皱眉踢开那半块肉干,脚尖刚碰到木盒,盒身突然剧烈震动起来,红布被里面的东西顶开一角,露出颗鸽蛋大小的珠子,珠子表面流转的金光里似乎有无数细小的人影在挣扎。
“镇魂珠!”恶僧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突然疯了似的扑过来,“那是我从死人堆里刨出来的!凭什么给你们玄兽司!”他扑到一半就被马头兽灵的鬼火拦住,幽蓝火焰烧着了他的僧袍下摆,却没产生丝毫热量,只留下焦黑的痕迹和一股腐臭。
罗恬弯腰捡起木盒,指尖触到盒盖的瞬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雪貂兽灵立刻用尾巴圈住她的腰,冰凉的毛发贴着她的后背,才让她顺过气来。她后腰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是上周在黑风谷被骨翼兽抓伤的,现在还在渗血,把靛蓝短打洇出片深色的污渍。
“这珠子里锁着七十二个童魂。”罗恬打开木盒,镇魂珠的金光突然暴涨,映出她眼底的红血丝。二十年前雾隐山那场屠杀,三百个孩童被活生生剥了魂,炼成这颗镇魂珠,当时负责押运的玄兽司小队全军覆没,只有她师父抱着半块令牌逃了出来,临终前攥着她的手说:“找到珠子,给孩子们一个轮回。”
恶僧看着镇魂珠突然狂笑起来,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轮回?他们早就成了我的养料!你以为我这身邪功是怎么练的?没有这些童魂,我怎么能从玄兽司的地牢里逃出来?”他突然撕开僧袍,露出胸口密密麻麻的符咒,那些符咒正在蠕动,像是有生命般往他四肢蔓延。
马头兽灵的鬼火突然暴涨,将恶僧困在火圈中央。雪貂兽灵吐出寒气,把火圈冻成冰牢。虎形兽灵则纵身跃到罗恬身前,六只眼睛警惕地盯着冰牢里的恶僧。罗恬趁机将镇魂珠塞进木盒,刚要盖上盖子,却发现珠子表面的金光里,有个穿着红肚兜的小孩影子正对着她挥手。
“姐姐...”一个细碎的声音突然钻进脑海,罗恬的手抖了一下。这是镇魂珠里的童魂在说话,二十年来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清晰的声音。她想起师父留下的札记里写着:当童魂能自主显形时,就是镇魂珠力量最弱的时刻。
冰牢里的恶僧突然发出痛苦的嘶吼,胸口的符咒开始冒烟。他皮肤下凸起无数游动的青筋,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钻出来。罗恬瞳孔骤缩——那是被邪术反噬的征兆,看来这恶僧强行催动镇魂珠的力量,已经撑不住了。
“快!打碎珠子!”罗恬突然对三只兽灵喊道。雪貂兽灵的冰晶利爪和马头兽灵的鬼火同时击中冰牢,虎形兽灵则用身体护住罗恬和少年。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镇魂珠裂开无数细纹,金光如潮水般涌出,七十二个半透明的孩童身影在空中盘旋,有的穿着破烂的衣衫,有的还光着脚丫,最小的那个看起来才刚会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