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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人话音刚落,窗外忽然传来几声夜枭的啼声。
“……”徐平微微挑眉,抬手捏住了姜云裳的下巴。“夫人可莫要如此!你两不早有联系?”
“这你都知道?玲珑告知的?“姜云裳一手拍开徐平鸡爪,揉了揉自己的下巴。“季书同前些日子的确派人给我送过信。”
“哦?”徐平微微颔首,示意她坐下。“信中说什么?”
“幼帝断无可能掌权,他不傻。”姜云裳端过起茶盏,指尖拢在杯沿。“他还说,除了兵符以外,只要拿到先帝遗诏,他愿以岩台大营统领的身份牵头,联合各部官员拥立我来辅政。”
听闻此言,徐平忽然笑出声。“他怎么知道兵符会送到他的手上?”
“他当然不知!顾秋蝉这么做,完全是歪打正着好吧。”姜云裳白了一眼,揭开盖殴吹了又吹。“你接下来作何打算?”
“那要看顾应痕准备何时除掉幼帝。”说话间,徐平会心一笑。“顾秋蝉这番操作倒是省了咱们不少功夫啊!季书同在军中浸淫多年,他肯站队于你,这事就成了一半。”说着,徐平突然欺身靠近姜云裳,将对方手中的杯盏随手挪开。“云裳公主不会借季书同除掉徐某吧?”
“啧啧!本宫倒是想!奈何你是大周的征南将军,云裳也有心无力啊!”姜云裳一把将之推开,二郎腿一翘,取回茶盏再饮一口。
“遗诏你打算怎么办?”见两人这般,司徒娴韵瞥了眼姜云裳,不由得冷哼一声。
见对方有此一问。姜云裳抿了口茶,眼底闪过一丝冷光。“周信野心不小,想以遗诏联合季书同与顾应痕份分庭抗礼。朝中他安插了不少后生,恐怕想借机把持朝政。
既是如此,正好让季书同与之虚以委蛇。待寻得遗诏,一并铲除。”
听闻此言,徐平突然抬头。“你就那么信得过季书同?”
“他是皇兄的伴读,既然他说拥戴我,自然信得过。起码比你靠谱。”言罢,姜云裳放下茶杯,嘴角微微上扬。
此话一出,徐平挑了挑眉,沉默了。
“没有了顾秋蝉,只需虎威大捷,元武退兵,顾应痕必会起篡逆之心。”见他沉默,姜云裳继续开口,语气也凝重了几分。“这个就看你和武成乾怎么谈了。”
司徒娴韵捏着帕子擦了擦指尖,缓缓站起身来。“她说得不错,在此之前,还需尽快掌控飞云。”
见两人意见相合,徐平起身走到书架前抽出一本兵书。“我先修书武成乾,让他全力攻打虎威。只待战事胶着,我借机北上。”
“这么快?”姜云裳皱眉。“顾应痕刚和咱们达成协议,此时生变,会不会让他起疑?”
“疑也无妨。”徐平将布防图摊开,上面密密麻麻标着元武军的动向。“元武在虎威关增兵数万,吴青峰的信使今日就到了奉天,此番顾应痕不去都不行。”说着,他指尖点在几条官道之上。“他或许早就猜到了武成乾与我有谋,具体说何,他却是不知。
不管怎么说,元武犯境做不得假,顾应痕也需要一场大胜来提高威望。”
“你还真是步步算计!”姜云裳指尖划过青丝,忽然就笑了。“我还真是好奇,真想看看你究竟能做到何种地步。”
“好奇?你是迫不及待想上位吧!”徐平卷起布防图,表情中带着几分戏谑。“只有顾应痕抽不开身,咱们才能腾出手来收拾奉天的这些烂摊子。
他自以为占了内城就能高枕无忧,却不知咱们的镇南军,随时能掉头打他。”
见徐平这讨打的表情,司徒娴韵亦是抚掌大笑。“你这是挖好了坑等着他跳啊,倘若武成乾有所保留,你这算盘顷刻间就会崩裂。”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咱能做的只有那么多,尽人事,听天命罢了。实在不行,回我燕城老家继承王位去!!!”
“你还真是……算了!还有一事。”姜云裳看向徐平,眼神中多了几分复杂。“顾秋蝉那儿……你又打算如何处置?”
“……”徐平沉默片刻,烛火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影。“其实不管怎样,我都会留着她一命。二位夫人,徐某虽歹毒,却也不是铁石心肠。从始至终都是咱们在算计她,既然没有了价值,何必赶尽杀绝……”
“妇人之仁……”司徒闲韵端起酒壶,给两人续上杯酒。“夜色已深,就此散了吧。”
“……”姜云裳起身告辞,走到门口时忽然回头。“徐平,此去虎威,万事小心。”
“哟呵!!云裳公主居然会担心我?你不是应该恨我入骨吗?”话虽如此,徐平却是点了点头。“放心吧!我是去偷鸡摸狗,又不是去战场厮杀,能有什么事?回去睡吧!”
送走姜云裳,司徒娴韵重新坐回原位,指尖轻轻抚过徐平的脸颊。“你真打算让姜云裳接掌岩台大营?依我看来,此女的野心可并不比你小。你想辅其为傀儡,一旦有兵权在身,那可就不是傀儡了。”
“她啊?自然是想除掉我的!归根结底咱们都是入侵者!
至于岩台大营,兵符在季书同手中,只能先拉她来扯虎皮。至于日后要如何打散,再重组,我那皇伯父给的兵书中多的是办法。
名正则言顺,更何况想要摄政,没有她也不行。走一步看一步吧!”言罢,徐平一把将对方抱入怀中。“她是个聪明人,不会做些不聪明的事。起码现在不会。”
“你留顾秋蝉一命,恐怕也是为了稳住姜云裳吧?“司徒闲韵忽然轻笑,仰头在徐平的下巴上轻轻一点。“还真是机关算尽呢!”
“有这层意思!但也不尽然。”徐平将头靠向对方肩膀,双手不停把玩着司徒娴韵耳旁的碎发。“我先前的话可不是场面话!
咸鱼,人非草木,谁能无情?我走到今天这般模样,虽早已忘记了曾经的自己,却还想留点情谊在心底。
青灯伴古佛于顾秋蝉而言没什么不好,不是我妇人之仁,而是真没必要赶尽杀绝……”
“也许吧!”打了个哈欠,司徒娴韵就那么靠在徐平怀中入睡。“你要是真的太狠,连我也会有些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