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我收拾好,拿出手机给胡邻发了一条消息。
薄从怀拿出一条洁白的毛领围巾,垂着眸细心为我穿戴,
“虽然已经过了年,但是风里还是带着寒意,你外出多穿一些,别冻着。”
围巾戴好之后,他又掏出一个同款毛绒绒的耳罩,“耳朵也别冻着了。”
我看着自己被他装扮成了一只兔子精,不禁觉得好笑,“薄大爷,我又不是小孩子,自己知道冷热的。”
薄从怀板着脸毫不松懈,手却勾了勾我的鼻尖,“今天南忧岛方向会刮大风,再小心把你耳朵刮掉了。”
我冲他皱皱鼻子,除了身体上的温暖,心也跟着暖起来,“好啦好啦,我知道啦。”
薄从怀最后拉着我的胳膊,检查了我手腕上的骨镯,骨镯此刻流转着淡淡的蓝光,仿佛在回应他的注视。
“好了,去吧,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我踮起脚在他唇畔留下一吻,“记得想我。”
薄从怀搂住我的腰,鼻尖轻扫过我的鼻尖,“少和臭狐狸说话,我会不开心。”
“小气鬼。”
我确认了南忧岛的方向,闭上双眼,一双翅膀在背后陡然出现,散落一片红色火光。
我朝薄从怀招了招手,“我走啦~”
薄从怀回以微笑,笑容有些沧桑不舍,像个看自己女儿远离家乡去上学的老父亲。
我仰面看天,双手指尖抵在一起,感受身后翅膀的扇动,然后松开手,直直向上冲去。
我享受与翅膀合二为一的默契感,也享受飞翔在云端的自由感,不自觉加快了扇动翅膀的频率,很快就看到了南忧岛的轮廓。
胡邻收到我的消息,提前在岛边等候。
我缓缓下落,收拢翅膀,看到他又瘦了一些。
宽大厚重的外袍搭在他身上,繁重的头饰束着他的发,反射着金属的光芒,华贵无比。
看到我来,他勾起唇角,“你来了,身体恢复得还好吗?”
我耸了耸肩,“如你所见,很好。你呢,过得还好吗?”
我看着他双眼之下有着淡淡的乌青,看来作为一族之王属实消耗了不少精力,他没了初次相见时的少年意气风发之姿。
对于这个寒暄的问题,胡邻避而不答,转了一个话题,“恭喜,你和玄珩。”
“谢谢。”
说完这句话,气氛有些尴尬,我和胡邻面对面看着对方,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一阵风吹过,吹红了他的眼尾和鼻尖,我看到他呼出一口热气,白雾似乎浸湿了他的眼眸,
“今天来南忧,有什么事?”
我在信息里只说明了今天回到南忧,并没有说明原因。
“来看看你”,我说这话时胡邻的眉心微动,似有惊喜,“还有一件事,我想找个答案。”
胡邻轻咳一声,“什么事,需要我做什么?”
“你...能带我去你母亲的墓地看看吗?”
胡邻有些惊讶地张了张嘴,“你怎么知道?”
“嗯?知道什么?”
“今天是我母亲的忌日。”
所以他才会穿的这么华丽隆重,要不是我突然跟他说我要来,估计此刻他已经去祭拜他的母亲了。
我和胡邻一同来到薄卿和的墓地之前,其实就安排在那片静湖的对面。
那天,他与我同坐在湖边的草地上,他看着湖面,也是在远远眺望对面他的母亲。
“记得这个地方吗?”
我点头,“这是她最喜欢的地方。”
“所以她的墓地选在这里,地方开阔,还能看到她最喜欢的湖。”
胡邻苦笑,“这应该是父王做过最对得起母亲的事。”
我看着他眸中的落寞,心中想要把这件事弄清楚的念头更加坚定。
薄卿和的墓地布置十分简单,一块青石铺就的平台,前方是一只半人多高的大香炉,里面插着几根正在燃烧的粗香。
平台后方中间竖着一块石碑,碑上刻着几个大字——
爱妻洛泽之墓。
在这几个隽秀的大字旁边,靠近墓碑的边缘,还刻着一列小字——
岁月静好,思念如潮。
石碑前是一块青石搭成的小型祭台,中央放置着一个手掌大小的黄铜香炉,其中铺满香灰。
我弯腰从祭台一旁抽出六支长香,我和胡邻一人三支。
点燃后,胡邻跪在墓碑正前,“母亲,儿子允轩来看您。”
说完,他双手握香,弯下腰磕了三个头,最后一次,他将额头抵在地面,待了良久,然后将香插入面前的黄铜香炉之中。
做完这些后,他起身为我让开一片空地。
我走上前,双手握香抵在眉心,深深鞠了三个躬,同时心里说道,
“洛泽前辈,当年的真相究竟如何,请您给我一些指示。”
心里的话刚说完,无端刮过一阵风,像是低语,又像是呜咽。
我将香插入香炉,转身看向胡邻。
他站在一侧,悲伤地看着墓碑,他的发丝和衣摆被风吹起,天地之大,仿佛此刻,只有他孤身一人。
我开口叫他,“胡邻。”
他直着眼睛转向我,来不及收回眼中的思念。
我走上前,抬手抱住他,希望能给他一些安慰,“节哀。你的母亲也一定很想念你。”
如果薄卿和和胡城真的很相爱,那么他们一定同样深刻地爱着自己的孩子。
胡邻像个被遗弃的小孩,被我抱着,缓缓地闭了眼,“我也好想她。”
风吹过,在耳边,似乎是薄卿和对胡邻的浓烈思念和谆谆嘱托。
过了良久,胡邻轻轻拍了拍我的后背,“阿诉,谢谢你。”
我松开手,看到他的悲伤神色已经淡了许多,“不要客气。”
胡邻露出一个笑容,“对了,你原来说,今天来是找什么答案?我安排人替你去找。”
我冲他摇头,“不必了,我想要的答案,就在这里。”
胡邻疑惑不解,“在这里?”
我转身走到墓碑之前,蹲下身,手指触碰到墓碑边缘的一列小字,“就在这里。”
“阿诉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我感受着指肚下凹凸不平的触感,“胡邻,你的母亲,是阿怀的亲姑姑,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