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廿九,日头毒辣。
信德王把镇抚军中的兵符交给了何衍,听从温岭的意见,与何衍背后之人达成了交易。
何衍带领队伍要回去了,他翻身上马,再一次回望——
君昭立于城楼之上,像一柄折不断的钢枪,百折不摧,守护着大安王朝的一方国土,和曾经的闲王一样,守护河山,收复失地,他们才是真正的英雄!
何衍扬鞭,马鞭在空中炸出一声脆响,黄沙腾起丈高,都是尘土,骏马一路疾奔,很快离开了灵州。
八月初六,长安夜凉。
相比于西北的风沙,长安真的是好太多了,何衍竟然感觉也没那么热了。
他一路风尘仆仆,紫金鱼袋在腰间晃荡,此时东宫灯火未歇,太子一袭月白中衣,袖口银线绣着半截睚眦。
何言单膝跪地,道,“幸不辱命。”
太子声音低沉,“真不愧是下棋高手,如此深谙人心,这一趟你辛苦了!”
他抬手,亲自扶起何衍,掌心微凉,带着夜露。
何衍起身,微笑道:“太子殿下过奖,这都是为太子效力,谈不上辛苦。”
太子眼神深邃,看向窗外,“灵州如今局势如何,君昭那家伙可不好对付。”
何衍拱手道:“君昭的确英勇,但他身边有安插我们的人,信德王已与我们达成交易,镇抚军兵符在手,灵州局势已在掌控之中。”
太子满意地点点头,“如此甚好,君昭此人始终是个隐患。绿绮这一步棋,也不知道走的对不对。”
这时,一名侍从匆匆进来,在太子耳边低语几句。
太子脸色微变,随即恢复平静,对何衍道:“宫中突发要事,我需前去处理,你先下去歇息,有后续安排我再召你。”
何衍行礼告退。
此时,太子君凌入了皇宫,刚才他听到宫中暗线来报,说皇上身体有恙,似乎气数将尽。
他匆匆赶到皇上寝宫,只见皇上面色苍白,气息微弱。
太医们在一旁束手无策。
君凌跪在榻前,眼中满是忧色,轻声道:“父皇,您定能吉人自有天相。”
圣上微微睁开眼,看着君凌道:“太子,朕的时日不多了,这江山社稷要靠你了。”
君凌忙道:“儿臣定当竭尽全力,守护好这大安王朝。”
殊不知这些时日,圣上迷上了丹药,或许是因为年纪已大,内心也渴求长命百岁,故而对于钦天监的那些术士深信不疑,开始尝起了所谓的神丹。
君凌表面上悲痛欲绝,可谁也不知道,是他找来的那些术士,让他在圣上耳边游说,就像江湖上那些组织,让你深信不疑,相信他们的说法,却不知,这却变成了所谓的催命符。
翌日清晨,何衍换上绯罗朝服,佩玉鸣环,抬着聘礼,来到了王家门前。
府门石狮张目,门房听有客来访,还如此大的阵仗,忙进了内门告于管家,管家又去了后院,说与老夫人。
老妇人身着绛紫团鹤褙子,听管家说完后便知是上门来提亲的,而家中已经及笄还未许人的便只剩下王瑞瑛了,她让管家换人进来,自己被人搀扶着去了会客厅。
花厅之中,老夫人高堂静坐。
她的目光掠过何衍腰间的金鱼带,微微颔首,上一次上门提亲的时候,她并不答应,这一次确实可以考虑。
隔着鲛绡屏风,王瑞瑛脸颊泛红,她听说了他最近时日的努力,她知道何衍一向淡泊名利,从来没有过做官的想法,如今为了娶她,却愿意跻身官场,在官场的沉浮中打斗,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见到他了。
何衍躬身长揖,声音清朗,“晚辈何衍,蒙太子青眼,今以三书六礼,正式登门求娶王家小姐瑞瑛。”
老夫人微微抬手,掌心一方羊脂玉佩落于案上,玉色温润,雕并蒂莲,正是双方定亲的信物。
“郎君为求娶阿瑛,既负官身,又得太子做保,老身岂有不允之理?”
这便算是答应下来,王瑞瑛紧攥的绣帕悄悄松开,心慢慢放松下来。
“晚辈可以见一见小姐吗?”何衍心有思念,确实好久没见她了。
老夫人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下来,她不掺和年轻人的事,被嬷嬷搀着回后院去了。
回廊九曲,桃粉色的花瓣被热风卷起,王瑞瑛立于廊尽头的海堂门下。
她只穿着家常的藕荷色对襟纱衫,裙服用软烟罗裁成,风一过,贴于小腿上,投出薄薄的膝影。
她的鬓角处别着一朵重瓣粉海棠,她手里攥着一封素帕,帕角贴着合欢小叶,指尖因紧张而透着嫩粉。
“阿衍,我怎么感觉好像做梦似的,有种不真实感,我们真的定亲了吗?”王瑞瑛的声音轻得像猫一样。
何衍拂去她肩头落花,温声答道,“是真的,我还亲自写了婚书。”
他从袖中取出一轴小小卷册,象牙白罗纹笺,寸许厚,以红线轻缠,把东西往前递了递。
王瑞瑛伸手接过,轻轻展开,一行行楷书端正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