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精神空间中回到现实,熵睁开眼,眼前仍是那间熟悉的客房,沙发微陷,空气中还残留着洗漱后的水汽和淡淡阳光的气味。
她抬起头,看向窗边。
阳光透过半开的窗帘,柔柔地洒落在地板上,一缕光斜斜地铺在她的掌心。那微尘在光中漂浮,她静静地看着,不知为何,心里忽然有些莫名的恍惚。
她也说不上来自己到底在恍惚什么。
只是,脑海中不由自主地闪现出一幕幕画面:
格拉里克与格莱利卡,在星海的尽头,在残酷的命运之外,固执地铭定下属于他们的爱情;
伍玖,那个曾几乎全身被改造过的半机械人,如今却以血肉之躯,背对过往,独自穿越星云、跃迁、恒星与陨落之间,只为奔赴那心中唯一的方向……
那些身影,如同宇宙中燃烧过的星芒,一个个掠过她的思绪。
最后,所有的浮光掠影都沉淀成了一个人的轮廓。
玦。
……
“呼……”
一旁的房间内,传来玦微微起伏的鼾声。
那么让她安心,那么令她心软。
“……”
阳光从她指缝间滑过,温热而不炽烈。
窗外的枝桠微微晃动,叶片的剪影在墙上摇曳成静谧的律动,像是时光都慢了半拍。
啊……
岁月静好。
如果,她和玦就如同普通人一样生活下去,或许也蛮好的。
无需操心什么势力的目的,也无需担忧什么力量的侵蚀。
恰如沙厄所说——
他们可以去郊游,在草地上追着风打滚;
可以去旅行,对着优美的景色拍下傻乎乎的合照;
可以围着火锅互相抢菜、一起吐槽电视剧的烂尾……
甚至什么都不做,仅仅是窝在沙发上一角,互相牵着指尖,也会觉得时间温柔得不可思议。
啊……光是想想,都是如此地美好。
可是——
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真的容得下他们抛下所有的顾虑和理想,仅聚焦于自己小小的幸福吗?
“……”
熵眯起眼,透过窗外叶缝斑驳的碎影,遥望着天穹之上虚假的蓝天。
虽说,至今为止,他们对纵向宇宙的理解又多了不少,可会不会即便如此,他们仍然在管中窥豹呢?
……
……
“呼……”
玦虽然睡饱了,却翻了个身,准备继续赖床。
此时,耳边却突然传来一阵有节奏的“咕嘟咕嘟”声,像是某种黏糊糊的小动物正在用舌头卷冰块似的专注舔食。
什么声音?
他伸出手,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顺手抹掉了眼角的眼屎,然后转头看向阳台方向——
只见阳光透过透明的拱形窗,斜洒在一张矮桌上。
桌边,成堆五颜六色的冰淇淋杯几乎堆成了一座小山,而小黑正优哉游哉地趴在这小山脚下,像一团半透明果冻那样轻轻颤动着,触手有节奏地从身体中伸出,如风卷残云般消灭着冰淇淋。
“咕嘟咕嘟……(冰冰凉凉……甜甜绵绵……)”
虽然没有表情,但能感觉到小黑相当满足。
“呦,醒啦~”
坐在小黑身旁的熵收起数据板。
“小黑都消灭了3座冰淇淋山了,你这可真能睡。”
她撇撇嘴,却又像阵风一样扑了过来,啪嗒啪嗒地踩着拖鞋跑到床边,双手按着他肩膀,兴奋地把他从床上扯起来。
“起来啦起来啦!我在论坛上分析了一圈,终于——!”
她声音激昂。
“终于什么?”玦紧张地一愣,“你发现什么新的重要信息了?”
他的声音还带着起床气的沙哑,一下子就陷入了警戒状态,仿佛下一秒就要进入战斗。
“不不不——”
熵很干脆地摇了摇食指。
她煞有介事地叉着腰:“是我终于——规划好了一条游览[乐园]的最好玩的路线!”
“……啊?啥?”
玦脑子还没转过弯,有点傻眼。
“怎么啦?我们呆在[乐园]这么久了,还没有好好地游玩一阵,岂不亏大了?”
熵理直气壮道,“反正接下来我们也没啥非常要紧的事——就算要在[乐园]庞大的数据库里找到老妈的身影也不会是一朝一夕就有结果的事,干嘛不先享受一下?起来起来!”
说着,她把玦从床上拖下来。
“穿好衣服,我们即刻出发!”
“哦……”
在熵的催促下,玦睡眼惺忪地开始穿衣服。
“怎么突然想着要在[乐园]溜达?”他瞅着熵问。
“这也是刺探[乐园]情报的重要一环!”
熵哼哼道,“我们总是呆在七席的身边,他们要是不想告诉我们什么,我们自然什么都打听不到——虽然那些记录员知道的信息肯定要比七席少,但说不定我们还能有意外发现!当然,最重要的是……”
她忽然震声:“我要和你出去玩!你有意见?”
那语气宛如发号施令,像是战场上的指挥官在下命令,又像是小孩为了想要一个玩具强行撒娇的霸道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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