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凡向来一丝不苟的白袍此刻沾满了药渍与冷汗,手中银针不住颤抖。
身后,池礼同样面如金纸,手中捧着的药箱中,所有珍贵药材都已试遍。
暖龙榻上,冷月翎的状态比方才更糟。
她左臂那道自划的伤口仍在渗血,将雪白的绷带染成刺目的红。
原本苍白的脸色此刻泛起妖异的潮红,脖颈处青筋暴起如同虬结的毒藤。
最骇人的是那双眼睛——赤红的血丝爬满眼白,仿佛有两簇幽火在眼底燃烧。
“再试。”她咬紧牙关挤出两个字。
池礼的手抖得更厉害了。
他与宁凡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深不见底的绝望。
这鹿血酒以雪山麋鹿血合着七种烈性药材,再加上冷月翎刚刚用内力强行压制后,霸道内力将药力给彻底激发了出来。
宁凡声音破碎,“此酒配方中有一味‘赤焰草’,与陛下日常服用的龙涎香相生相克。如今药力已侵入心脉,若再强行运功……”
“那就换血!”池礼突然嘶声道,“以百年雪莲为引,配合……”
“不行!”宁凡猛地打断,“陛下体内真气正在与药力抗衡,此刻换血如同泄洪,只会让药力更快攻心!”
争论声中被忽略的冷月翎突然剧烈抽搐起来。
她猛地弓起身子,又重重砸回榻上,束发的玉冠崩裂,黑发如瀑散开,一缕暗红血液从她耳中缓缓渗出。
“小师叔!”启湛再也忍不住,扑上前死死抱住她痉挛的手臂。
触手滚烫如烙铁,他却被宫侍们死死拽住。
“你们救她!我命令你们救她!”
“朕、没事,别怕……”冷月翎颤抖着指尖将他凌乱的发丝理到耳后。
池礼突然转身揪住启湛的衣领,眼中是医者面对绝症时的疯狂:“说!除了鹿血酒你还加了什么?!”
“我、我没有。”启湛被掐得呼吸困难,却在看到池礼袖中滑出的药包时瞳孔骤缩,“那个香囊……你给她的安神香囊。”
池礼如遭雷击。
他踉跄着退后两步,从药箱底层摸出个杏色香囊。
指尖挑开,几粒朱砂色的香料滚落掌心。
“赤练砂……”宁凡面无人色地跌坐在地,“与赤焰草相遇则成剧毒。”
殿内死寂。
所有人都在这一瞬明白了为何连冷月翎的功力都压制不住药性。
这不是简单的鹿血酒,而是两种绝世毒物相遇后催生的焚心烈焰。
冷月翎平静得可怕,“其他人……出去,宁凡留下。”
\"陛下!\"风一第一次违抗命令跪着不动。
她染血的手指动了动,最终指向启湛:“带他…走。”
最后一个字化作又一口鲜血喷在锦被上。
与此同时,她周身突然爆发出不正常的灼热,床幔无风自动,地砖表面竟出现细微裂纹——这是功力即将彻底暴走的前兆。
池礼红着眼眶拽起启湛:“你想看她经脉寸断而死吗?!”
宁凡已经打开所有窗户,寒风裹着雪粒呼啸而入。
当殿门最终关闭时,所有人都听见里面传来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长啸。
屋檐下的冰凌被震得簌簌坠落,在石阶上摔得粉碎。
熬过了这一波剧痛,被汗水打湿的墨发紧紧的贴在她的脸上,显得格外狼狈。
“朕说,你下针。”冷月翎尽可能简略的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