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沧州。
一老一少并未易容亦或遮掩面容,皆是堕魔形态,大大方方地走在路上,引来不少路过的魔族侧目。他们这般打扮实在过于招摇,要知道,数千年前,森罗族落得个叛族之名。森罗王率魔界诸王到异域一战,皆埋骨他乡。
在那被称为神葬地的埋骨地,怨气冲天,仅有一柄皇道战兵终焉镇魔旗伫立原地,森罗王则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魔界也曾派一些魔将或军士到人界寻觅,却毫无线索。大多数人都认为森罗王是叛族之王,因而自认为是魔族的森罗一脉备受压迫。
曾经是十大王族的森罗族,如今连真神级都难寻。但这一族还是未被完全灭绝,倘若他日森罗王当真归来,清算那些压迫族群的种族,那必定会掀起狂澜。尽管魔神都默许,大多数王族趁火打劫,曾在久远时对森罗族的强者进行过一次清剿,也还是留了些火种延续种群。
同时,森罗族也并非仅靠森罗王一人崛起,还有他的胞弟符,据称在离那皇级也仅差一步之遥。魔界凋敝的时代,仅存的几位王者也很是忌惮他。只不过,符好似失了魂一般,任由魔神发落,丝毫不畏死亡。
念其曾为魔界开疆拓土,斩灭几位人王,魔神终究还是没有下手,但剥夺其王权,令其不再干涉魔界内务。毕竟那可是一尊几乎要成皇的主要战力,若森罗族并非叛变,过激的手段反倒会适得其反,逼迫准皇级反叛,天知道会发生什么。
在符的主动请缨下,他主动当起了沧州处断肠林的守林人,不再出世,也不再插手森罗族的事务,任其兴灭。一晃便是数千年岁月,几乎除了少数老王者,历代强者更迭,人们都忘记了这位准皇,甚至连模样都忘记,只当他早已尘封在了时间长河之中。
就连魔神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再关注此事,无论符想要去哪里,只要族群还在魔界,便总要回来的。这残存的族群也是制衡他的一种手段。
“死老头,那些人看我们的眼神怎么都这么大敌意,看来你在这魔界也混得不怎么样嘛。”李信嘲讽道。
“他们只不过忘记了一些事情罢了。”帝符眼中闪过一丝杀意,而后又很快隐藏起来,漠然道:“你们人族也同样如此,岁月能把很多事情都磨得面目全非。”
他径直走到林前一座鼓鼓的坟包前,而后祭拜。那是一道连名字都没有留下的墓碑,不知多少年没有人来打理,其上杂草丛生,若非仔细观摩,路过的人都以为只是一个小土丘罢了。或许这是帝符的亲人吧,也说不定。
“喂,你们两个!不知道这里是堑石族的领地吗?还不快滚!”来势汹汹之人是一个人高马大的壮汉,足有八尺高,俯瞰着身下的两人。堑石这一脉,曾因森罗族没落,也是清算森罗族出手最狠的一族,如今重新登临王族之位,可以说两族之间夙怨已久。
“我能出手吗?”李信扭头问道。这壮汉也不过是真神级而已,他有十足的把握将之斩杀,不超过三息即可。
“还未到时机,走吧。”帝符少见地退步,而后先一步走人,李信也紧跟其后。
若非族内忌惮,这该死又碍眼的墓碑和枯坟早就被铲除了,怎会留到此时?堑石族壮汉朝着坟包吐了口唾沫,嘲笑道:“连参与神葬秘境的胆量都没有的废物种族,还敢抛头露脸。真是可惜了,你这一族,多来些参加秘境的天骄,让我等杀个痛快,闭门不出多没意思,哈哈哈哈!”
李信也不知道帝符在打什么算盘,只得跟上。按照帝符那张狂狠辣的个性,方才的壮汉就算死十次都算轻饶,恐怕是在谋算什么。但寄人篱下,那便只能先随机应变了,若唐突出手将其毙命,弑君咒的折磨可不是开玩笑的。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时,东边天幕之云如同血浪般翻滚,很快就全部染作赤红色,铺天盖地的血雨洒下。而后一道十字闪电将血云割裂开来,一位青年立于闪电之巅,俯瞰着沧州众生,仿若天神。
他赤发紫眸,左眼瞳更是稀奇的银白十字状,摄人心魂,昂首俯视。血气与闪电化作生灵,围绕在他身旁,宛若侍奉君主的奴仆。血雨也因其降临而空出一片晴空,那气场让李信都颇为注目,似乎在何处见过此人一般。
“你这家伙,倒是来得挺快,可惜,神葬秘境的秘藏与机缘,不是先到先得,而是......能者得之!”一声厉啸传来,西边天穹上闪电划过,一只雷凰俯冲而下,竟与血云之上的青年碰撞在一起。
一时间,血云翻滚,雷电轰鸣,血雨磅礴,沧州本土的魔族都战栗着仰望,却又激动万分。魔族慕强,能一观此等境界的天才大战,死都值得了,这可是当世魔界王族最顶尖天才们。两位强者相互碰撞了上百回合,尚未分出胜负。
而后那雷凰与青年同时发力,一道震慑天地的冲击波将血云尽数轰散,血雨戛然而止。以碰撞点为中心,数十里内晴空艳阳,其余各地仍然血雨倾盆。两人被震飞出去,而后凌空对视,没有再出手,这只是互相试探实力而已。
雷凰散去法身,化为人形,竟是一俏丽女子。满头银发似雪般铺洒及腰,晶莹雪白的睫毛,紫眸中无数雷蛇闪动。面容姣好,仿若古书中走出的颜如玉一般,挑不出半分瑕疵。身材高挺,腰肢却盈盈一握,头顶悬浮的白色雷环更显圣洁。
若非生于魔族,大多数人恐怕都会将之视为传闻中的神族亦或天使。
“啧啧,雷筱琦,你这女人还是如此蛮不讲理,这样的话,这辈子都嫁不出去的哦。”青年冷嘲热讽道,将战兵收起。身为叱血族的天之骄子,他可不会惧怕同为王族的雷幻族,同辈相争,退却者心中有障,便很难抵达皇境。
雷筱琦这位王女生性心高气傲,虽然外表美丽动人,足以排到魔界前三,却是让不少王子们望而却步的名门。曾经不下十位王子上门提亲,都被她暴打一顿,甚至有一位终身瘫痪再起不能。
那王子一族的王者上门理论,又被雷幻族的王者一顿暴揍,从此之后,就无人再敢提亲。这哪是王女?简直是灾星!
雷筱琦绣眉轻挑,装作惋惜道:“心钰那丫头倒是娇俏可爱得很,姐姐我也很是喜欢呢,好像还是你祸九天的未婚妻来着,对吧?怎么现在还没嫁给你呢?让我想想,诶呀呀,好像她已经在黄泉之下了,要不,你也去陪她,如何?”
祸九天赤发根根倒竖,眼瞳中十字银叉闪烁,咬牙道:“你找死!”
这句话几乎触碰到了他的逆鳞,要知道,这件惨案几乎是叱血族与黄泉族提都不能提的话题。两大王族世代联姻,且祸九天与心钰是青梅竹马,感情极好。就在最关键的节点,心钰在风神城内被人族军士抹杀。
两大王族震怒,在祸九天的乞求下,叱血族也派出一位王者,携下属王者一同叩关,血债血偿。结果很是凄惨,不知从何而来的人族王者力敌魔王,王族王者更是一去不归,喋血边关。从那以后,两族元气大伤,要知道在这凋零后世,一位王者都要占据很多话语权。
“呵呵,一个大男人这般小气。你在说我的时候,姐姐我可没生气哦。”
雷筱琦继续火上浇油,嫣然调笑,食指放在红唇之间,装作思考道,“听说,在人界有一种说法,只有娼妓从良后,才会极度反感洞房时丈夫叫自己婊子,因为她真的是婊子。你不会便是被姐姐说到痛处了吧?不会吧不会吧?”
“轰——”回应雷筱琦的是滔天血河,祸九天是真的怒了。尽管离神葬秘境开启还有不少时间,沧州不知有多少隐藏在暗处的天才在坐山观虎斗,探查虚实,如此暴露实力颇为不智,但被如此挑衅,是可忍孰不可忍?
两人再次缠斗在一起,电链横飞,血花四溅,打得天昏地暗。甚至一些战斗余波自天穹倾泻,便让一些围观的魔族葬生。李信也在观察着两位魔族天骄的战斗,眉头紧皱。他们两个很明显都只是真神绝巅境界,爆发的威势却与准王级匹敌,甚至还没露出全部手段。
如此看来,那帝符所言非虚。人界凋敝至极,天才陨落。那些参与夺皇百炼的王子们,也就不超三人之数能与这两人抗衡,更夸张地说,想要完全做到压制,也仅有李清曜能做到。这才仅仅是十大王族的两位天才露面,不知还有多少高手云集于此。
似是看出李信心中所想,帝符讥笑道:“怎么样小子?是不是觉得自己是井底之蛙?你确实很强,但能与你匹敌者可不在少数。就比如说那叱血族的小子,也是走出了自己的道,与本族秘法完全无关。”
“他以本身精血蕴养战兵,与其境界共进退,封存于左眼之中。倘若他日成王,能轻易将敌手断兵截肢,甚至以一敌三都未尝不可。还有那雷幻族的小姑娘,头顶雷环也不容小觑,不属于曾经的任何道法。”
“至于你,延续前人的道法太多,虽然现在霸道无比,同辈近乎无敌,却未必是好事。你没有自己的道,早晚会面对到无法力敌之大恐怖。”
李信这时想起,与假冒武则天交手时,她也曾说过此乃伪神魔之道,不足为惧。根据帝符的说法,即便是真正存在于荒古的神魔之道,可能在当世也不见得完全无解,甚至就帝符一人便可破解大多数!
他沿着古人的神魔之道走下去,甚至连打败帝符的可能都没有,遑论斩尽神魔?这一刻,他感受到了强烈的紧迫感,虽然神魔之道与自己契合无比,也必须开拓新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