夹缝界的黑暗是有重量的。叶尘踏入光门的瞬间,就感觉有无数根无形的丝线缠上四肢,每根丝线上都挂着沉甸甸的执念——有修士对飞升的渴望,有帝王对永恒的奢求,还有凡人对失去的悔恨。这些执念在黑暗中蠕动,像一群饥饿的蛆虫,试图钻进他的经脉。
“平衡之力,守!”叶尘指尖凝出金色光盾,光盾上流转的法则符文正是新法典的开篇字句。那些执念触碰到光盾,如同冰雪遇火般消融,却在消融前发出凄厉的尖啸,像是在诉说各自的不甘。
小白蜷缩在他肩头,紫色印记忽明忽暗。这小家伙似乎对夹缝界的黑暗格外敏感,时不时对着某个方向龇牙,每当这时,那个方向的黑暗就会泛起涟漪,显露出隐藏其中的记忆碎片——叶尘看到一个身着铠甲的将军正在屠杀俘虏,眼中闪烁着对“正义”的偏执;看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正在用活人炼制丹药,嘴里念叨着“为了长生,牺牲值得”;还看到一个孩童模样的生灵正在撕扯自己的影子,只因影子里藏着他不敢面对的懦弱。
“这些都是心魇的‘食物’。”叶尘轻声道,冰魄剑在黑暗中划出一道弧线,将一块朝小白飞来的执念碎片劈碎,“心魇靠吞噬这些执念壮大,而夹缝界,就是它们的‘养殖场’。”
小白突然跳下肩头,朝着黑暗深处跑去。叶尘紧随其后,发现越是深入夹缝界,周围的执念就越是精纯,甚至开始凝聚成半实体的形态——有手持长剑的“正义”化身,有捧着丹炉的“长生”使者,还有蒙着双眼的“懦弱”具象。这些形态不断碰撞、吞噬,最终化作更庞大的执念集合体,朝着叶尘扑来。
“看来心魇的本体离我们不远了。”叶尘将平衡之力注入冰魄剑,剑身上的金色纹路与小白的紫色印记产生共鸣,形成一道螺旋状的光流。这光流既不攻击也不防御,只是静静地流淌,所过之处,那些狂暴的执念集合体突然安静下来,开始相互转化——“正义”中渗出“慈悲”,“长生”里孕育“放下”,“懦弱”中绽放出“勇气”。
“这才是平衡之力的真正用法。”叶尘心中豁然开朗,“不是消灭执念,而是让执念找到属于自己的平衡点。”
深入三日之后,前方的黑暗突然变得粘稠如墨,隐约能看到一座由执念凝结而成的巨塔。塔身上布满了无数张痛苦的人脸,正是那些被心魇寄生的生灵的具象化。塔顶悬浮着一颗巨大的黑色心脏,每跳动一次,整个夹缝界就会震颤一下,无数新的执念碎片从心脏中涌出,飘落向三千界。
“那就是心魇的本源核心。”小白的声音第一次在叶尘脑海中响起,稚嫩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它靠吸食三千界的执念跳动,而塔顶的‘执念之塔’,就是它的‘消化器官’。”
叶尘仰头望去,发现执念之塔的每层都对应着不同的世界——有一层闪烁着熟悉的金色光芒,正是修真界的位置,此刻正有无数黑色的丝线从塔层中伸出,连接着三千界的各个角落。
“它在同时寄生所有世界。”叶尘的脸色凝重起来,“如果不尽快摧毁这颗核心,别说修真界,就连其他刚刚开始寻求平衡的世界,都会被心魇彻底吞噬。”
他正欲上前,执念之塔突然剧烈摇晃,塔身上的人脸同时睁开眼睛,射出无数道黑色的光线。叶尘挥剑格挡,却发现这些光线并非攻击,而是传递着无数混乱的记忆——那是被心魇寄生者的视角:枯荣道长在枯荣界陷入生死循环,不断重复着“杀”与“救”的矛盾;南疆的毒医在万蛊界被自己炼制的毒蛊反噬,只因他既想救人又想扬名;甚至连青云宗的年轻弟子,都在某个镜像世界里与“另一个自己”打得不可开交,只因他无法接受自己也有懦弱的一面。
“这是心魇的‘共享记忆’。”小白的声音带着警惕,“它想让你看到这些,让你觉得平衡之力根本无法拯救所有人,从而滋生‘无力’的执念,成为它的养料。”
叶尘的心神确实受到了干扰。那些记忆太过真实,真实到让他想起自己曾经的挣扎——面对蚀心咒时的恐惧,得知父亲真相时的愤怒,面对虚空之主时的迷茫。这些情绪在他体内翻涌,几乎要冲破平衡之力的束缚。
“别忘记新法典。”小白突然咬住他的手腕,紫色印记的光芒渗入他的体内,“新法典不是让所有人都达成一致,而是让每个人都能在自己的立场上找到平衡。枯荣道长的矛盾,毒医的挣扎,弟子的懦弱,都是他们必须经历的‘平衡之路’。”
叶尘猛地清醒。他想起广场上的争论,想起那些看似对立却又相互依存的观点。平衡从来不是消除差异,而是让差异在碰撞中找到共存之道。
“心魇,你的把戏结束了!”叶尘纵身跃起,冰魄剑上的平衡之力化作一道巨大的光刃,朝着执念之塔劈去。光刃没有伤及塔身,而是顺着那些黑色的丝线,流入三千界的各个角落——在枯荣界,枯荣道长的“杀”与“救”突然融合,化作“渡化”的力量;在万蛊界,毒医的毒蛊开始吐出解毒的花蜜;在镜像世界,年轻弟子与“另一个自己”握手言和,共同面对懦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