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明灭都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似乎在渴望着什么?
又似乎在抗拒着什么?
顾诚的目光穿透了眼前汹涌的怪物,穿透了实质的杀意,仿佛捕捉到了黑暗中更深层次的东西。
一种隐藏在疯狂攻击之下不易察觉的忌惮。
那些猩红眼珠的深处,除了贪婪,似乎还有一丝极力隐藏对裂魄刀红光的畏惧。
他布满血污和汗水的脸上,那因为剧痛而紧绷的肌肉,忽然奇异地松弛下来。
嘴角,一点一点地向上拉扯,最终凝固成一个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疯狂都要狰狞的笑意。
那笑容里没有丝毫恐惧,只有一种洞悉了猎物弱点冰冷的狂喜。
“呵……”
一声低沉沙哑的嗤笑,从他喉间溢出,压过了怪物的嘶吼。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住那无边无际的黑暗和怪物潮汐,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冰冷嘲讽:
“原来……你们在害怕这个?”
话音落下的瞬间,顾诚双手紧握裂魄刀的刀柄,不再指向任何怪物。
而是用尽全身的力量,将这把饮血无数的凶刃,朝着脚下那片混杂着污血尘埃和怪物残骸的大地,狠狠刺下!
“噗——!”
刀锋如同烧红的餐刀切入凝固的油脂,毫无阻碍地没入地面,直至没柄!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所有扑向顾诚的怪物,动作都出现了极其短暂近乎本能的凝滞。
那无数只猩红的眼珠,齐齐聚焦在那柄插入大地的刀柄之上,光芒剧烈地闪烁起来,流露出一种无法掩饰的惊悸!
紧接着……
“轰隆隆!!!”
无法形容的巨响!
仿佛沉睡在地壳深处的亿万头凶兽同时发出了苏醒的咆哮。
以裂魄刀刺入点为绝对核心,一股无法想象毁灭性的暗红光芒,如同压抑了亿万年的火山熔岩,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轰然爆发。
不再是之前刀锋上流淌或喷薄的光芒,而是彻底失控毁灭的洪流。
刺目的红光不再是光,而是粘稠如实质沸腾的血浆。
它冲天而起,瞬间撕裂了上方盘旋的怪物阴影,将那些蝠影直接汽化成虚无。
它如同狂暴的血色海啸,以排山倒海之势,向着四面八方疯狂席卷。
红光所过之处,法则凋零。
首当其冲扑在最前面的怪物群,连哀嚎都来不及发出。
它们的躯体,无论是坚韧的甲壳,滑腻的触手,还是扭曲的骨骼。
在触及那毁灭红潮的瞬间,就如同烈日下的冰雪,无声无息地消融分解湮灭。
不是腐朽成灰,而是彻底被那狂暴的红光吞噬同化,成为了红光洪流的一部分。
红光洪流势不可挡,摧枯拉朽。
钢筋水泥的断壁残垣,在红光扫过时,如同经历了亿万年的风化,瞬间崩解成最原始的沙砾。
地面被犁开,留下深不见底边缘还在沸腾着暗红光芒的巨大沟壑。
空气中弥漫的尘埃和污秽气息,被这纯粹到极致的毁灭之力彻底净化蒸发。
那原本如同实质般挤压着顾诚由无数怪物恶意凝聚的粘稠杀意,在这毁天灭地的红光爆发面前,如同脆弱的肥皂泡,被瞬间撕扯得粉碎。
无数猩红的眼珠在红光洪流中惊恐地闪烁,然后一个接一个地如同被掐灭的烛火般,彻底熄灭。
整个废墟!
不!
是整个被黑暗笼罩的区域!
都在这一刀之下,被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巨大流淌着毁灭之血的伤口。
顾诚站在那爆发核心的边缘,狂暴的红光如同臣服的巨兽,在他身周咆哮奔腾。
却不敢沾染他分毫。
狂风吹得他破碎的衣袍猎猎狂舞,露出布满新旧伤疤的精悍身躯。
他脸上那狰狞的笑容,在冲天红光的映照下,如同从地狱归来的魔神。
他看着那被红光洪流摧枯拉朽般扫荡吞噬清空出一大片绝对虚无的黑暗区域。
看着那些残存的怪物在红光边缘惊恐地后退嘶鸣。
看着整个黑暗的“意志”似乎都在这一击下发出了痛苦的震颤。
顾诚缓缓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这毁灭的气息尽数吸入肺腑。
他缓缓抬起一只手,五指张开,对着前方那因恐惧而短暂陷入死寂的黑暗深渊,猛地一握。
沙哑而狂放的声音,如同宣告最终审判的号角,在毁灭红光的咆哮声中,清晰地炸响:
“盛宴……开始!”
狂放的宣告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在毁灭红光的咆哮余音中炸开。
短暂令人窒息的死寂被彻底撕碎。
被红光洪流硬生生撕裂清空的那片虚无区域边缘,那浓稠如墨吞噬光线的黑暗。
如同被激怒的活物,猛地向内塌陷收缩。
塌陷的中心,一股无法形容比先前浓郁百倍的恶意,如同无数根冰冷的毒针,狠狠刺穿了红光残余的炽烈!
那不是简单的愤怒,是深渊被蝼蚁灼伤后歇斯底里的暴怒。
是整个世界腐朽核心被撼动时,发出源自本能要将亵渎者彻底抹除的终极恶意。
“吼——!!!”
不再是先前怪物们混乱的嘶鸣,而是一声贯穿灵魂集合了亿万怨毒与诅咒非人的咆哮。
这咆哮并非来自某个具体的喉咙,而是整个黑暗废墟的共鸣,是脚下这片死亡大地在嚎哭。
声浪不再是冲击波,而是化作了实质粘稠带着刺骨冰寒和绝望气息的黑色潮汐。
狠狠拍打在顾诚身上,试图冻结他的血液,碾碎他的灵魂。
回应这终极恶意的,是黑暗本身更疯狂更彻底的沸腾。
红光洪流刚刚扫荡过的边缘地带,那些侥幸残存在毁灭边缘惊恐后退的畸形怪物们,身体猛地僵直,随即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捏爆。
它们的血肉骨骼甲壳并未四散飞溅,而是在瞬间液化扭曲融合,化作一股股粘稠如融化沥青般散发着浓烈硫磺与腐尸恶臭的漆黑物质。
更多的黑暗物质,则从废墟更深处从大地龟裂的缝隙中从每一寸被死亡浸透的土壤里。
如同压抑了亿万年的脓疮被捅破,带着令人作呕的“咕嘟”声,疯狂地喷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