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心,你在胡说什么?赶紧给闵老道歉!”
章长江只觉得头皮发麻,血液仿佛都凝固了,他猛地转头看向安心,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这小子疯了?!
怎么敢如此直白、如此尖锐地质问闵老?!
毫不夸张地说,这已经不是回应了,而是在挑战某种不可言说的禁忌!
闵老脸上的平和瞬间消失无踪,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风暴骤起,不再是审视,而是一种极具压迫感的、仿佛能碾碎一切的威严!
无形的压力如同山岳般倾轧下来,安心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但他愣是死死咬住牙关,强迫自己挺直脊梁,目光依旧迎向那道骇人的目光。
时间仿佛凝固了。
一秒,两秒..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就在章长江以为闵老将要雷霆震怒之时,那道令人窒息的威压,忽然如同潮水般骤然退去。
闵老脸上的表情恢复了之前的平静,甚至嘴角还牵起一丝难以捉摸的弧度,他缓缓靠回椅背,目光不再逼视安心,而是投向了窗外飞速流逝的霓虹光影,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从未发生。
“你愿意自己查自己吗?”闵老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咀嚼着这句话背后的深意,“问得好啊,小安,你这是问到了根子上啊!”
听到这语气平缓,甚至带着一丝奇异“赞赏”意味的话语,章长江悬到嗓子眼的心,终于“咚”地一声落回了胸腔,但随即涌上的是更深的惊悸和后怕!
他后背的冷汗早已湿透衬衫,此刻更是恶狠狠地瞪了安心一眼,眼神里充满了“你小子差点害死自己了”的惊怒。
安心回了个比哭还难看的苦笑,感觉浑身力气都被抽空了,哪里还敢搭话。
“—个体系,如果失去了自我净化、自我纠错的能力,那就离腐朽衰亡不远了!”闵老望向窗外,声音低沉而凝重,每一个字都像是经过千锤百炼,“不过,若是将维系庞大机器运转的希望,寄托在个人道德的自律上,那无疑是极其天真的,也是极其危险的幻想!”
“唉,自己查自己自然是难的!”闵老微微叹了口气,这叹息中带着洞穿世事的无奈和沉重,“因为这已经触及到人性的本质,触及到利益格局最深层的博弈了,所以,自己查自己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因此,我们必须依靠系统的监督,依靠独立的司法,依靠强大的、敢于碰硬、不受任何干扰的纪律检查力量,更重要的是…”
闵老微微侧过头,目光再次扫过依旧心有余悸的安心,那目光不再锐利逼人,却带着一种穿透性的、洞悉一切的力量:“我们需要一种勇气,一种敢于刺破脓疮、敢于直面问题、敢于向自己开刀的决心,一种不计个人得失、不畏艰难险阻、只为朗朗乾坤的担当,但很可惜…”
闵老的语气带着一丝沉重的遗憾,“偌大的体系,熙熙攘攘,真正能秉持这份勇气和担当的人,又有几个?凤毛麟角啊!”
“呵呵…”
面对这种直指体系痛点的沉重感慨,安心只能报以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尬笑。
他能说什么?
附和?
显得太过轻浮了。
此刻,沉默是金,尬笑保平安。
闵老似乎也并不期待安心的回答,他重新将目光投向窗外,沉默了片刻,车厢内只剩下压抑的安静。
就在安心以为这场惊心动魄的对话终于结束时,闵老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语气中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小安,我怎么感觉…你对我有一种很奇怪的观感?”
“啊?”安心心头猛地一跳,像是被戳中了什么隐秘角落,连忙否认道:“没有啊,闵老,我一直都非常尊敬您,我觉得,如果没有您的力挽狂澜,我们国家…还不知道会烂成什么样呢。”
安心这话发自内心,带着劫后余生的真诚和后怕。
“哦?是吗?”闵老转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安心,那深邃的眼神仿佛能看穿他灵魂深处的想法,他没有对安心的尊敬表态,反而抛出了一个更加尖锐、更加致命的问题:“这么说,你认为尚老的路线…是错的咯?”
???
不是!
这坑挖的!
安心人彻底傻了,一股寒气瞬间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这个问题比刚才的“自己查自己”更加凶险百倍!
毫不夸张地说,这已经不是坑,而是万丈悬崖,一个回答不慎,粉身碎骨?那都是轻的!
尚老可是曾经站在权力巅峰的人物,评价路线对错?
这根本不是安心这个小虾米能触碰的话题,哪怕只是私下里的一句个人看法,都可能引发难以想象的滔天巨浪!
闵老这是要干什么?
试探他的立场?
还是想把他直接架到火上烤?
安心的冷汗“唰”地一下又冒了出来,大脑一片空白,嘴唇翕动了几下,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