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莎贝拉半垂着眼帘,目光深深地凝视着案上的古筝,宛如两泓平静的潭水,倒映着古筝的影子。
她的手指终于触上了琴弦。玉笋似的指尖在弦上微微一顿,便轻轻捻动起来。弦丝随之低吟,声音微颤,似叹息,又似轻风拂过水面的涟漪。
指法渐次展开,伊莎贝拉拇指沉稳地在低音弦上深深一按,其余手指则游弋于高音弦上,时而挑、时而抹、时而勾,灵活若游鱼戏水,又似蝶翅轻拂花瓣。
清脆的乐音自弦上流淌出来,起初泠泠如深涧水声,继而低回如幽谷回响。伊莎贝拉的双肩自然松垂,脖颈微俯,视线黏着于指尖与弦丝的交点,仿佛要将这无影无形的音符尽数捕捉入眼。
夏沫眉毛微微一蹙:“伊莎贝拉,低音区第十九弦的音色暗淡,音质松散飘浮,你得把弦上紧一点。”
“十九弦前几天刚换过新的琴弦,应该是琴弦的张力还没有稳定下来。”伊莎贝拉为难道:“可调音器放在酒店里,现在没法调啊。”
“专用的调音扳手你带了没?”夏沫又问。
“这个倒是一直随身带着的。”伊莎贝拉转身从箱子里找出了一柄专用扳手递给夏沫。
夏沫熟练地翻起筝首的盖子,打开调音盒,左手拨动着琴弦试音,右手慢慢地顺时针上紧琴弦,中间还顺带着移动了几个琴码,调节了一下古筝的音色。
伊莎贝拉担心夏沫是在瞎搞,那样就太耽误事了。
好在夏沫很快就折腾完了,主动起身让出了位置,招呼伊莎贝拉:“你来试试吧!”
伊莎贝拉先是试了试第十九弦,感觉其实挺不错,就是这个味!
她尾指微微翘起,如一枚玲珑剔透的玉钩。手腕轻灵地一抬,如鹤喙啄羽,手指在弦上拂过,一个清越的泛音迸裂开来,如碎玉坠地。随后伊莎贝拉十指翻飞,如急雨敲打青阶,快得令人眼花缭乱。
古筝奏出的乐曲旋律激昂,气势磅礴。曲子以狂风骤雨般的扫弦开篇,如同台风来袭时的汹涌澎湃,紧接着是急促有力的指序,每一个音符都充满了力量与决心,弹奏的正是赫赫有名的《战台风》。
夏沫微微一笑,苗刀指向莫晗露:“来吧,轮到我们俩了。”
莫晗露右手持剑,左手拇指扣住剑鞘的吞口,食指轻抵鞘身,姿态沉凝如磐石,蓄势如引弓。
“锵……”长剑出鞘。
莫晗露足尖一点,竟似足不沾尘一般,身形如青烟般倏然前掠。剑尖斜斜下指,似乎凝住不动,唯见那一抹红色的剑穗,在黑衫间灼灼一跳。下一瞬,莫晗露腕子微沉,剑锋已无声无息地向上撩起,在空中划出了一道极其迅疾的刁钻弧线。
这一式换作“寒潭起蛟”,动作干脆利落,而且极具观赏性,引得四周看热闹的洋人一片喝彩。
“Oh,Chinese kung fu!”不少人已经掏出手机开始录像了。
夏沫还以一式“风卷残云”,手臂大开大合,苗刀横削竖劈,沉猛的力道带起“呜呜呜”的刀风,他这是以攻代守了。
两人交上了手,虽然没有排练过,但两人的招数竟然就像是配合了很多年一般,一来一去,嵌套得丝丝入扣。
莫晗露甚至有种感觉:自己练的是眉来眼去剑法,夏沫练的是情意绵绵刀。夏沫只要一出招,自己就知道他下面会怎么做,身体便自然而然地做出应对……所以两人这一动起手来,场上劲风鼓荡,衣袂如战旗翻飞,猎猎作响,剑光缭绕,刀气森然。
场面上看上去,现场真刀真枪地对抗,很多场面看上去甚至非常惊险,比一些所谓的功夫片可要刺激多了。
巫导乐得直拍大腿,有夏沫这样的大神带飞,那根本就是躺赢的节奏啊,这随便搞搞效果都绝对差不了,也真是没谁了。
双方兔起鹘落,转眼就是十几招过去了。
蓦地,莫晗露的剑势陡然加快,步法腾挪如穿花拂柳,剑随身走,一记“白蛇吐信”,剑尖疾点,快得只见一线青芒在虚空中刺向夏沫的咽喉部位。
在周围一片“Oh my God”的惊呼声中,夏沫不慌不忙,脚下退后半步,整个人如柔韧的青竹般猛地一拧,借势回旋,苗刀随身势划出一个饱满的圆光,刀光裹着翻飞的黑影,化作一片流动的光幕,护住了周身,泼水难入。
一见自己攻不进去,莫晗露一声清叱,身形拔地而起,竟如鹞子般轻灵。人在半空,腰腹之力猛收,使出一个极其漂亮的凌空倒翻!
就在这颠倒乾坤的一瞬,莫晗露手中的利剑已借下坠之势,化为一道青色的雷霆,裹挟着千钧之力,决绝无比地向下直劈——“破阵式”!剑锋所向,空气爆鸣!
夏沫的苗刀从侧面搭上剑身,随后翻手一搅,便用四两拨千斤的巧劲把莫晗露雷霆一击的剑势引开。
莫晗露落地时单膝微屈,剑尖斜指地面,剑身犹自嗡鸣不止。因为刚才用力过猛,她有些气喘,殷红的剑穗也随之剧烈摇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