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始至终,苏木都静静的坐在车里,深邃的目光透过车窗注视着外面的一切。
当辛慕朝车子走来时,卢新河立即下车,小跑着为辛慕拉开车门。
一上车,辛慕就重重的叹了口气,衬衣的后背已经汗湿一片。
苏木朝卢新河微微颔首,车子平稳的启动,轮胎碾过滚烫的柏油路面。
辛慕看着苏木脸上有些发热,等他讲述完整件事,他苦笑着摇头:“苏市长,有时候想想自己兢兢业业工作是为了这种人,真是不值得。”
苏木只是淡淡一笑,眼角浮现出细小的纹路,却没有接话。
苏木望着窗外闪过的街景,他们的付出从来不是某个人,而是让每个人都能安居乐业的在这片土地上生活。
两人来到预订的包间后,辛慕仍坐立不安:“是不是给元光打个电话问问情况?”
苏木摆摆手,笑着说道:“放心吧,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最后肯定是握手言和。”
他的语气笃定得像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
辛慕的脸上写满怀疑,眉头紧锁,显然不相信堂堂市政府第一大秘挨了耳光能轻易罢休。
苏木也不解释,只是微笑着问道:“辛书记马上就要离开明州了,说句实话咱们两个并没有多少交集,你为什么想起来要请我吃饭?”
辛慕的表情变得复杂,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我本来想跟苏书记单独吃顿饭的。”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可是又觉得自己没脸请他吃饭。”
“请你吃饭是想跟你好好聊聊我的苦衷,希望你不要在文崇的事情上怨恨我。
他抬起头,眼神诚恳的看着苏木。
苏木点点头,端起茶杯轻啜一口:“文崇的事说实话我并不在意,不管谁在你这个位置上都不会经得起诱惑。”
“这一步步走来咱们都知道这条路有多难走,你这么做也只是情理之中。”
辛慕的脸顿时涨得通红,连耳根都染上了羞愧的红色,如果苏木冷嘲热讽他还觉得自己有些底气,可是苏木这番话说出来却更加显出自己背叛苏卫民的事实。
一时间包间内的气氛有些尴尬,直到服务员端着菜走进包间才缓和了不少。
等到菜上齐后,辛慕起身拿起酒瓶拧开瓶盖给苏木倒了一杯。
然后给自己倒满后举杯说道:“一切尽在酒里。”
说完不等苏木说话朝一饮而尽。
苏木端起酒杯也跟着喝了个底朝天。
或许是喝的太急,辛慕的脸上很快就泛起了红晕。
他夹了口菜压下心中的酒意后看着苏木真挚的说道:“苏市长,你是个好官,但是你还太年轻,不管你服不服气,这次梁永胜到了明州以后,文崇的事估计很快就要结案了。”
“通过这件事你也看到张文鑫背后的能量,我马上就要走了,说句得罪你的话,最好不要再跟张文鑫这么斗下去。你根本就斗不过他。”
“如果再这么来个一两次,你在明州的威望就全完了,难道你想做一个空头市长?”
苏木没有急着说话,在沉吟片刻后看着辛慕诚恳的问道:“辛书记,你们纪委以前接到过关于张文鑫的举报信吗?”
“我不相信没有。”
“可是为什么不去调查处理?”
“就是因为你们的监管不力才让他在明州越来越猖狂。”
辛慕无奈的笑了笑说道:“张文鑫的叔叔是纪委最上面那一层的一把手,你觉得我们敢查他吗?”
“苏市长,有些事可以较真,有些事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
“明知道前面的路是无边无际的黑暗,何必还要执着的走下去呢?”
苏木笑了笑,拿起酒瓶为两人倒满后,端起酒杯轻轻跟辛慕碰了一下说道:“就冲你今天能掏心掏肺的跟我说这些话,咱们再喝一杯。”
说着,苏木端起酒杯又喝了个底朝天。
辛慕的酒量说不上多好,但也不是这一两的小杯能难住的,他紧随苏木身后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等到他喝完后,苏木才看着他说道:“前面的路确实是看不到头的黑暗,可是如果所有人都想着避开黑暗,那么什么时候才会见到光明?”
“我这个人从小脾气就倔,小时候我跟我妈在榕城的老城区租房子,那一片全是城中村,在我上学的路上有一只大黑狗天天守在那里,只要是我路过,它就龇牙咧嘴的想要咬我。”
“最可恨的是狗的主人根本就不栓绳子。”
“当时我也害怕,我也想绕着它走,可是如果绕路的话,我每天都要早起二十分钟,所以我就买了两个肉包子,然后买了包老鼠药把那条大黑狗给毒死了。”
“从那以后我才知道,遇到问题不能妥协,你越是妥协就会有越多的问题等着你。”
“只要你把遇到的问题给解决掉,哪怕没有光的地方你也可以放心大胆的往前走。”
辛慕静静的听着苏木的话,看着这张年轻自信的脸庞。
跟自己比起来,苏木的起点实在是太高了,自己三十多岁的时候好像刚刚升了副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