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清晨,祝雨晴在阳台小床上醒来,第一件事就是伸手摸索床垫下的笔记本。
指尖触碰到柔软的皮质封面,她心中涌起一丝安慰。
这个小小的本子是她与那个梦幻书店之间的秘密纽带。
家中出奇地安静。她轻手轻脚地爬起来,透过玻璃门看向室内。
王大力四仰八叉地睡在沙发上,鼾声如雷,地上散落着几个空酒瓶。
何桂枝不在客厅,厨房里传来轻微的水声。
祝雨晴小心地推开通往客厅的门,踮着脚尖走向厨房。
何桂枝正站在水槽前洗菜,额角的伤口贴着一块泛黄的纱布。
“妈,我帮你。”祝雨晴小声说,拿起一旁的青菜。
何桂枝转过头,眼睛红肿,显然哭过。她勉强笑了笑:“不用了,你去写作业吧。”
“我作业写完了。”祝雨晴坚持道,开始熟练地择菜。
这是她周末的例行工作——帮母亲准备下一周的腌菜,这些腌菜将是他们佐餐的主要食物。
母女俩沉默地工作着,只有水声和切菜的声响。
过了一会儿,何桂枝轻声问道:“昨天...你去哪里了?能告诉妈妈吗?”
祝雨晴的手顿了顿,点点头:“我去了一家书店,老板人很好,看我淋雨了,让我进去避雨。”
“陌生人怎么会这么好心...”何桂枝忧心忡忡地说,“晴晴,你还小,不知道社会上有些人表面和善,实际上...”
“他不是那样的人!”祝雨晴脱口而出,声音比预期的大了些,沙发上的王大力翻了个身,她们立刻噤声,直到鼾声再次响起才松了口气。
何桂枝惊讶地看着女儿,祝雨晴向来胆小怯懦,很少这样坚定地表达自己的意见。
“他真的很好,”祝雨晴压低声音,但语气依然坚定,“他给我热可可,帮我处理伤口,还...还送我笔记本鼓励我学习。”
何桂枝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总之,你要小心。你爸...我是说,你继父如果知道了,肯定不会同意你去那种地方的。”
“那不是‘那种地方’,”祝雨晴轻声反驳,“那是个很美的书店,里面有旋转楼梯,有像鸟巢一样的阅读舱,阁楼上还有会发光的星座图案...”
她描述着云巅书屋的奇妙景象,眼中闪烁着难得的光彩。
何桂枝怔怔地看着女儿,似乎很久没见她这样生动地讲述过什么了。
“听起来是个好地方。”何桂枝最终轻声说,伸手摸了摸女儿的脸颊,“但是晴晴,现实生活不是童话。我们这样的人,不应该奢望太多。”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在祝雨晴心上。她低下头,不再说话。
上午十点,王大力醒了。他揉着惺忪的睡眼,摇摇晃晃地走进厨房,看到祝雨晴,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今天不许出门,”他粗声粗气地说,“把全家大扫除做了,还有,晚饭前把这两筐豆子剥完。”
他指了指墙角的两大筐青豆,那分量明显超出了合理范围。
祝雨晴默默地点头,不敢反驳。
王大力又转向何桂枝:“你今天去饭店帮忙吧?多挣点,昨天打牌手气不好,输了不少。”
何桂枝怯生生地说:“可是老板说今天人手够了...”
“那就去找别家!”王大力不耐烦地挥手,“总之弄点钱回来,听见没有?”
何桂枝低下头,轻声应允。
王大力出门后,何桂枝换上那件洗得发白的工作服,对祝雨晴说:“妈妈去劳务市场看看有没有零工,你乖乖在家,做完事就学习,别惹你爸生气。”
祝雨晴点点头,目送母亲瘦弱的背影消失在楼道里。
家中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先开始打扫卫生,跪在地上用抹布一点点擦拭积满污垢的地板。
这个破败的小房子无论如何打扫,都难以掩盖它的陈旧和寒酸。
墙壁上渗水的痕迹像一张张嘲讽的脸,提醒着她生活的窘迫。
打扫完毕,她坐在小板凳上开始剥豆子。指甲很快就被豆荚染成青绿色,指尖也开始疼痛。但她不敢停下来,只是机械地重复着动作。
中午时分,她简单热了热昨晚的剩饭,独自坐在厨房的小凳子上吃完。
整个家静得可怕,只有墙上老式挂钟的滴答声陪伴着她。
下午两点,豆子才剥了不到一半。祝雨晴的手指已经红肿,但她仍然坚持着。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是钥匙插入锁孔的声响。
王大力怒气冲冲地闯进来,脸色铁青。
“你妈呢?”他厉声问道。
“去...去劳务市场找活干了...”祝雨晴怯生生地回答。
“妈的,又白跑一趟!”王大力咒骂着,猛地踢了一脚旁边的椅子,“老子急需用钱,这娘们关键时刻总不在!”
他烦躁地在屋里踱步,突然停下来,盯着祝雨晴:“你,跟我出去一趟。”
祝雨晴心里一紧:“去...去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