漩涡的中心,暗紫色的光芒变得深黑,无数面孔在嘶吼中融合、变形,最终在投影的“掌心”(如果那翻腾的能量团可以称为掌心)前方,凝聚出一颗不断搏动、仿佛心脏又仿佛肿瘤的漆黑能量核心。
核心表面,浮现出更加古老、更加扭曲的符文,那是直接铭刻在悲恸法则上的印记,代表着极致的“否定”——否定欢乐、否定希望、否定生命、否定一切变化与可能,只余下凝固的、永恒的“伤”与“痛”。
它要将这枚凝聚了其投影所能调动的最极端悲恸法则的“否定之种”,直接砸向那令它不安的平衡奇迹,试图用最纯粹的“不幸”与“绝望”,去污染、侵蚀、乃至同化那种令它憎恶的“和谐”,证明这世间唯有痛苦永恒,平衡不过是脆弱的幻影。
山谷中的空气,因这汇聚的极致负面法则而再次沉重,仿佛连空间本身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而源初律影,面对着这新凝聚的、更为凝练可怕的攻击,依旧只是静静地“站立”在那里,空白的“面容”朝向那漆黑的“否定之种”,缓缓地,将那只由法则符文构成的手,平伸向前方,仿佛在无声地邀请,又像是在准备进行一场更深层次的、关乎世界底层法则的对话与调和。
它周身的法则辉光,也随着哀歌之主的进一步爆发而微微荡漾,那些流转的符文变幻速度加快,组合出更加复杂玄奥的图案,如同严阵以待,又如同在平静地计算着最优的“平衡解”。
山谷仿佛成了一只濒死巨兽的腔体,每一次空间的震颤都如同它最后的痉挛。
哀歌之主投影的愤怒已不再是单纯的咆哮,而是化作了一种几乎凝成实质的绝望威压,沉甸甸地压在整个空间的结构之上。
那点极致的黑暗在它掌心凝聚时,周围的景象开始发生诡异的扭曲。
光线被无情地吸入那片黑暗,仿佛连“发光”这个概念本身都被剥夺了。
山谷中那些尚未完全崩毁的岩壁,开始无声地剥落、粉碎,但不是向外飞溅,而是向内塌陷,被牵引向那颗不过拳头大小的黑暗核心。
空间本身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一道道细微的黑色裂痕以核心为中心向四周蔓延——那不是普通的空间裂缝,而是时空结构被悲恸之力侵蚀出的“伤疤”,透过这些裂痕,隐约能瞥见一片虚无的、连混沌都不存在的“无”。
暗紫色的能量在那核心内部以无法理解的复杂轨迹疯狂运转,每一次运转都压缩进更多的毁灭意志。
核心表面,无数痛苦的面孔时隐时现,它们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因为连声音都会被核心吞噬。
那是哀歌之主漫长生命中见证、吸收乃至亲手制造的所有悲恸的精华,是它失败记忆的结晶,是它对整个存在本身的怨毒控诉。
它不再仅仅是要消灭眼前的干扰者,更是要抹去这片见证了它计划受挫、力量被中和的山谷,将这片“耻辱之地”从时间的记录中彻底删除。
另一侧的渊寂行者,反应则更为深邃、更为致命。
它那持书的姿态依然保持着异样的宁静,但这种宁静之下,是比哀歌之主的狂暴更为可怕的漠然。
手中那本仿佛由无数世界终结时刻的阴影装订而成的典籍,书页翻动的“沙沙”声,已经不再是纸张摩擦的声响,而像是时光之沙飞速流泻、文明碑文风化剥落、星辰冷却熄灭时发出的、汇聚而成的终末之音。
书页上浮现的符文,与先前针对物质与能量的符文截然不同。
它们更加古老,形态不断变幻,仿佛每一个瞬间都在自我否定与重构,难以被视线长久捕捉。
这些符文并非书写上去的,更像是从“终结”这一概念源头直接流淌出来的具象。
它们散发的意蕴直接作用于感知层面:不是寒冷,而是“热寂之后”;不是黑暗,而是“光湮之末”;不是寂静,而是“声响的彻底缺席”。
这是指向“存在”根基的攻击,试图从根本上将“源初律影”定义为逻辑上的矛盾、时间线上的冗余、因果链上的断点——简言之,让它“从未发生”。
两道攻击,一者狂暴地要抹去物质与时空的痕迹,一者幽邃地要删除存在的定义与历史的记录。
它们从两个维度交织成一张绝杀之网,笼罩向那依然闪烁着微光的初生律影。
就在这足以令寻常神明都心智崩毁的毁灭洪流面前,源初律影的反应却出乎所有预料。
它那由无数流转法则符文构成的空白“面容”,第一次产生了清晰可辨的、能够被外界感知和理解的情绪波动。
那空茫的光晕中心,光芒的流转速度放缓,符文重新排列组合,隐约勾勒出类似人类五官的轮廓——并非具体的眼耳口鼻,而是一种“关注”、“接收信息”的意向性焦点。
从这焦点中,“流露”出的是一种最纯粹、最原始的好奇。
就像一个刚刚睁开双眼的婴儿,第一次看到闪电与雷声,不懂其危险,只为其绚烂与响亮而吸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