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橱衣服（2）
“您觉着不自在，大少奶奶？”春晓的脸上，满是一腔热情被辜负了的伤痛：“您这个发髻样子，是今年本城最流行的流云髻，好多手笨的丫头，想学还学不来呢。咱们府中，会梳这种发式的，也就是三俩个而已。我悄悄学会了，夏荷她们想让我教，都没有理呢。您倒是照照镜子看看，是不是整个人都柔媚了好多？”
小凡依言，揽镜自照。镜中的人儿，肤若桃花眼含秋水眉似远山，再衬着一头精心梳就的如云秀发，很似旧时在画中见过的美人儿，独独不像记忆中那个骑着马提枪四处冲杀的野丫头。只不过是换件衣服而已，何以就可以改变这么许多？小凡自嘲着摇了摇头。
金妈此刻也抱着小宝走了进来：“小姐，可曾都收拾好了？哎呀，小姐，今儿春晓姑娘给您梳的头发的确齐整！倒像是换了个人一般呢，往后就得这样，才显得出咱们小姐的几分人才！”
小凡被说得有了几分不好意思，忙着吆喝道：“一个个的，都只管在这里取笑我。不是说要去请安么？这会子又都不忙了么？”
金妈在一旁笑道：“小姐真会颠倒说！这么一大帮子的人，不都在等你吗？小姐，你倒是走慢些，下楼小心你的裙子！”
提裙而走，走过那条鲜红的地毯，小凡走得小心翼翼。
自幼在外面野惯了，从来都是随性而为的行动。如今，似这般梳起高髻，穿起彩裙，身边还是一大群评论员一般牙尖嘴利的女人，都在随时等着看自己的笑话。唉，似这般压力山大，小凡反倒是觉着难受了许多。
大太太的屋里，早就满满的坐了一屋子的人，都在那里大声说笑着。见小凡这一群人进来，顿时静了下来，都坐在那里，细细的打量着小凡。
饶是小凡陪着一万个小心，遇到此情此景，心里也有了几分惶惶然，只得勉强低着头上前见礼，团团万福道：“媳妇小凡，见过各位婆婆。”
大太太依旧是冷着脸，淡淡的应道：“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礼。你有个孩子要照料，原是要劳神一些的，来迟一些，也是无妨。且先坐下，跟大家说上一会子话再去。”
小凡赶紧满面堆笑，在一只刚搬来的绣墩上款款落座。
倒是那个八太太活泼一些，见小凡坐下，便笑着说道：“今儿新媳妇所穿的衣服，颜色可还合意？这身料子，原是我陪着大姐逛街，在那家丝绸店里挑下的。大姐说了，咱家峰儿没在家里成亲，总要给新媳妇做上几身衣裳，表表心意。你那柜子里的几件红的，可都是大姐帮着挑的呢。”
大家立时都来了兴致，三太太立即笑道：“我说今儿新媳妇穿得这般漂亮呢，粉粉嫩嫩的，原来是大姐暗地里操的心！大姐到底是疼咱家峰儿多些，我从来就没见过大姐想着给谁做衣裳呢，峰儿媳妇可是第一个得这彩头的！”
二太太也笑道：“不过，这个紫色的终究太素，平常穿穿也就罢了，还是红色的颜色正些。”
“是啊，红色的喜庆，多穿上几次，也可去些晦气。”六太太挑眉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