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3.同学正年少·中
对于自己奇葩的课堂回答引得全班人爆笑的事陈子西一直都是不甚在意的态度,甚至有些自得其乐,觉得这让大家开心了,说不定久而久之那些人就会觉得她是个讨喜的人。但是现在密叶西岱莫名的感觉到一丝不舒服,如果她再大一点儿就会明白那种感受叫做“耻辱”。
为什么柯言的第一次与她说话就让她觉得不喜欢呢。
只因柯言是一个太优秀的人了,她的家庭环境以及先天条件太过出众,以致养成她那过人的性格,那种善于赢得人心的能力,那种与生俱来的骄傲与自信,那种天生的领导者与上位者的口吻,她总是很自然的指使他人干什么事,而信服她的人也极为荣幸和乐意。
但她遇上了陈子西。
小女孩陈子西有自己的自以为是。她认为她只会是孩子的头儿,而不是小角色。因为她有很多好玩的想法,很多反抗大人的勇气,她有她的正义,有她的英雄梦,她愿意永远保护着自己的小伙伴,让他们以她为荣。
而叫做柯言的女孩,她为何要用命令的语气让她去做一件事?
陈子西默声的照柯言的话拿了东西回来,一路上的心情翻涌得厉害,整个过程没接收到任何外界的声音。
课外活动也已经结束,那些淘气的男孩们还未等陈子西将东西放在讲台上就蜂拥过来争抢,陈子西险些被推攘得摔倒,喊了好几声“喂”,“抢什么”,“别抢了”,均不奏效,他们似乎默契的把这个当做了游戏,拿到手后还在里面互相推撞阻扰。
突然陈子西手中的东西被整个抱走,白谨跳上桌子一边跑一边拿起一本书狠狠朝空手的抢夺者掷去,挑衅道:“在这儿,敢要吗?”
看着那些被激起血性跟着白谨追却被书砸得惨叫连连的人,陈子西真心感到愉快。
一群人很快追出了门,免了教室里桌椅的受累。
陈子西在坐回座位时无意接收到几束目光。其实她已经处于渴求友谊的状态了,所以有人注意她,她应该会很开心才对。但那些目光似乎不是她所期待的那种。那是来自敌方的情感信息,身经百战的陈子西以领头人的视角判定。
不等证实,上课了。陈子西抽空去看前面的白谨。
这个男孩在老师面前也总是把表面功夫做得十足,所以即便那些报复者不停的捣鼓他,他也只是小幅度的反抗。比如说有人踢他的板凳,他恍若不觉,但让人始终踢不翻,有人掐他一指,他只在老师背过身时暗暗掐回来,脸上表情丝毫不见端倪,有人继续抢书,他便任他们抢。老师站在上面目光何其之毒,不一会儿就会有人遭殃,而白谨始终无恙,笔记记得工工整整,老师提问时自觉举手,回答得极为精彩,老师自豪还来不及。一切都让报复者恨得牙痒痒,却又禁不住想要靠近这个人。
陈子西越来越觉得自己英明非凡了。
下课后几个女生靠近过来。竟是质问她关于书的事情。“陈子西,书呢?”
“被男生拿走了。”密叶西岱的口音还是家乡的特点,因为这个原因甚至被人警告过不许和班级外的人说话。
不是大家都看见了吗,还问个啥?
“你让他们都拿走了,我们怎么办?”
是我让的吗?
“反正有那么多本,多出来的他们也用不着,等会儿我去给你们找来。”
“你觉得还能找来吗?即便找全了也不可能好好的,肯定已经弄得脏兮兮了。”
陈子西被这不饶人的语气激怒了,吼道:“那你说怎么办?到底还要不要?”
女孩们被吼得一怔,大概从没见过这么凶的女孩子。鼓着腮帮子瞪陈子西。
这时看了一会儿的柯言走过来温言劝导:“好了好了,别吵了,互相理解一下吧。”
谁吵了?我是准备讲道理好不好?
陈子西更加不舒服了。
柯言的出面让除了陈子西的女孩都缓和了神色。“这事只能怪我。”她的语气真诚,“本应该是我去拿的,但有班级的其他事绊住了。不得不让子西代替。”又对陈子西俏皮道,“子西,对不起啊。那群臭男生,我一定要说说他们。”
事实证明柯言自来熟的能力比陈子西还要强大。
女生们由此消停,柯言对陈子西宽慰一笑。然陈子西面无表情相对,听着那群人轻声嘀咕:“如果是柯言的话男生就不敢了。”
怪她。怪她什么?
怪不是她拿的,没能杜绝那种情况?
笨笨的陈子西似乎这才想清楚自信的柯言所表达的意思。
“嘿?”她怪叫一声,惊得众人再次聚集目光。“被人拿了又怎么样?”
她的不识好歹让在场回过味的人怔了一下。
“我就是没保管好书,怎么了?”陈子西的神情很拽很欠扁。
周围看好戏的几个男生为方便看得更清楚,兴味的坐上了桌子。
众女生均激愤。“你要不要脸?”有人指着陈子西的鼻子骂。
“怎么了?”正在这个时候一道干净的声线插进来。
白谨抱着陈子西上节课从教务处领的体操手册站在一旁,看看陈子西,又看看柯言,似乎对现状很不解。
奇怪的,上一刻还对陈子西燃着熊熊烈火的女孩们一致止声,只柯言对着他无奈的笑了笑,置身事外的潇洒和大度。
白谨以为是女生之间常有的纠纷,也没上心,将书交到陈子西手上。“啰,男生的发完了,这些是女生的,总共十二本,不多不少。刚下课忘了……”确实是忘了,在外面正和人交战时突然想到。
陈子西捏着书的边棱,看了白谨许久,转身将书丢进柯言的怀里,异常粗鲁。柯言急着去抱,最终也让两本掉在了地上。白谨帮忙小心捡了起来,连同柯言手上的拿走只剩一本,说:“我来吧。”
拍了拍沾上的灰,依次给在场的女孩们发与一本,非常从容的做着这一切。轮到陈子西时,只将书放在桌上,眼皮都没抬一下。
白谨的温柔是对着所有人的。小女孩陈子西似乎感受到一丝难过。
陈子西正在实行的战略是讨好那些女孩子,本来实施起来效果就奇差,现在连继续实施的可能都没有了。
当天晚上的陈子西也很安静,睡觉前同寝室睡下铺的女孩莫末忍不住问她“还好吧?”
在这之前遇到这样的机会陈子西必定会表现一番,但是现在她只嘟囔一声:“没事。”
陈子西不再去想着要把对方变为好朋友,她倒不是一个很有报复心理的孩子,只是不再愿意和那些人有接触而已。她就那样安静下来。
刚开始那些女孩倒是会偶尔针对一下她,所有人都看出来了,白谨对此发表感言说:“你们女孩子就是麻烦,一有什么事就记在心里,喜欢暗地里反复来。我们男孩子就简单了,用拳头一次性解决。”
虽然是那么说他也明里暗里示意陈子西去主动求和。
陈子西无动于衷。
后来事情去得无声无息。
多年后密叶西岱偶然回忆起那个细节,因记得柯言始终对着她的一副笑脸、亲切主动的态度,才明白是那个女孩的影响致使了那种好的转变。而这种影响却在后来成为伤害陈子西的利器。
陈子西没有以前聒噪了,上课回答问题时也不会耍宝了,不会就直接说不会。另外她和那些女孩们平淡的交往着。
然而那个年纪的孩子,男孩总喜欢欺负女孩,借此引起注意。无论女孩们深以为烦的反应是否为假,总之陈子西当真了,这个正义的小霸王平时就担任保护自己伙伴的任务,因此不顾是否与人相熟就奔过去帮忙,骇人的气焰常常吓得男生们四处奔逃,却乐此不彼。
不久莫末好心提醒她不要那么做了。为什么?
那些女孩子说因为她的暴躁和凶恶使得男生和女生的关系越来越差。
为什么?
她们明明很生气啊,为何我帮了忙她们反而不高兴了?
陈子西糊涂了,她不能理解这些自出生后就开始生活在外面的拉缇斯加孩子。
陈子西不再胡乱帮忙了。再也不想乱出风头,于是这个学习很差的孩子决定潜心学习。
直到某一天莫末被人欺负。
那个曾经称陈子西不是女孩子的瘦高男生,是白谨唯一一个非同班的朋友,名字叫做汉格·扎斯。这是个在圣絮里亚很有名的学生,因为他的胆子很大,主意很多,打架很厉害,成绩偏偏也很好。当然他并不是一个喜欢主动招惹麻烦的人,但他绝对是一个别人不敢轻易招惹的人。
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班是一个奇怪的班级,普通人都避着走,唯他还时不时的跑到门口恍若无人的把白谨喊走,久而久之白谨的其他朋友也跟他熟了,于是白谨班上的人不熟的都避着他走。
等待的过程还嫌不耐烦,时常伸了腿踢最近处的桌子,桌子的主人若是不认识的就暗自忍着,认识的就笑闹一番。而大多时候他也不过分,如果是不认识的他也不好一直踢。
这次换座位后,不巧莫末坐了那个位子。那似乎是汉格·扎斯少有的一次不耐烦,偏偏他越是不耐烦白谨越是让他等。他等得火了,突然一脚,踢得桌子晃荡一下,坐在后面的莫末被撞得摔在地下,被还有几步远的白谨跑近扶起来。检查了下发现没有什么事后才抬起头对同样怔愣的汉格骂了一句:“你发什么疯?X!有本事你每次都把球给我踢到面前来啊,就知道在上不了台面的事上站第一位。”
汉格难得对白谨的难听话没有反击,只是轻若没有的低咒一声。
如果你觉得经过那件事汉格会收敛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汉格似乎喜欢上折磨这个让他挨了一次骂的女孩子了。找白谨更频繁,而且变得耐心十足,于是乎让莫末备受煎熬。因为她要忍受长时间的桌子摇晃,想要睡觉或者写字都不行,她本就是个不爱动的女孩,只习惯随时坐在自己的位子上。
刚开始还是慢慢的摇,莫末忍着他,后来他就更大力的摇,莫末终于鼓起勇气瞪他,他笑嘻嘻的一点儿也不收敛,反而更加过分。于是莫末一到下课就走得远远的,回来后就看见她的桌子歪歪斜斜,但至少免了受罪。
但是不然,汉格总能找着法整她。平时到哪儿都能遇见他,他喜欢扯她的头发,放小虫子在她领子里,把她的桌子放在高高的讲台上,或者把她的板凳放在找不到的地方……
那次是真的找不到凳子了,急得团团转,最后老师走了进来,见她站着,问怎么回事。她不说话,没人帮她回答,幸好老师没再追问。下课后却被叫走了,回来时眼睛有些红。
陈子西看在眼里,但她也只是看着,因为她不能确定该不该动手。
汉格恶作剧后等着来看效果。见莫末还躬着身在教室附近的草丛里寻找,笑得很是满意,站在一边悠哉观看。莫末发现他后一双兔子般的眼睛更红了,另外还有一丝慌张。她好像变得很怕汉格。
莫末害怕汉格,甚至怕得不敢走出寝室,不敢去上课。那种恐惧很真实,连只是看着的陈子西都能感受到,她觉得莫末可怜,觉得汉格可恶。所以当某次汉格招惹莫末,又混账又邪恶,逼得莫末哭起来的时候陈子西同学实在没忍住,脑子一热居然一脚踢在了汉格的大腿上。不,那是靠着冲力的一蹬,直接把汉格踢倒在地,四仰八叉。陈子西自己也被弹得不稳,胡乱倒退两步摔在地上。
本来莫末也只是无声啜泣,结果见着这情形不知是怎么了,渐渐放声大哭。陈子西等着和汉格大打一场,抓,咬,揪头发,她会像一只发怒的小猫一样应战。
但是汉格捂着流血的手肘没有发火,他看着嚎啕大哭的莫末,像傻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