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顶之毒一
鹤顶之毒
一
平隆二年春日的一个下午,杭州知府被人发现暴毙于自己的书房之中。
正在巡城的都尉卓鹏听说了此事顿时心中一紧,连忙带人去查封了事发的府邸。果然,蹊跷之处不少。
须知,知府大人刚过而立之年,且从未听说过有什么病痛,平时还甚是注意保养身体,如何会突然暴毙?都尉卓鹏这些年见得也不少了,自然能嗅出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刚刚上任不满三个月的知府,听说是从京师特地调过来的。其政见跟临近州郡的官员们很不一样。大家传闻,说是新登基的陛下有意牵制附近州郡的动作。这“附近”指的是哪附近再明显不过——越州,听说魏相的次子坐镇越州俨然封疆大吏的模样,每每向朝廷交赋纳税之时总有拖延,这在新帝眼里,大约有大不敬的嫌疑吧。
听说越州也有意侵占吴东地方的好水土,杭州便首当其冲。新帝特意派了一位正当盛年的官员来主持事宜,怎知……
卓都尉摇了摇头,倒也不至于因此知府大人就送了命吧。或许只是误服了什么不好的东西吧。虽然很想这样宽慰一下自己,但想想来自京师和围边州郡的压力,卓鹏想,还是先尽一尽自己的职责吧。
“府内所有人一律不许外出,需要什么由衙役送进来!盘查今日所有进出过府门的人!仵作呢?怎么还没来?”
“卓大人,今日府里来往众人并没什么异常。只是守门的说,有两个外地人曾递了拜帖,正巧那时知府大人还没回来,守门的就收了帖子让他们先回去了。”
卓鹏连忙问道:“什么样的外地人?可有可疑之处?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可有问清楚?”
“一老一少两个,其他的还不知道,拜帖里应该会有写吧。”
也对。卓鹏于是转过身前去事发的书房。在那里正好撞上刚出来的仵作,仵作道:“卓大人还真让您说对了,知府大人他……哎,小人现下虽不敢断言,但多半是中毒身亡。”
卓鹏点点头,他也看过知府的尸身了,周身并无明显伤痕,只是嘴唇泛紫,嘴边还有点血迹,大约是死前因痛苦咬破了嘴唇。“你先找几个人一起把尸体运回去检查吧。这个案子京城那边一定会追问下来,若是我等办事不利,只怕会被一并问罪!”卓鹏有句话还是咽回肚子里了,省得一语成谶:若是新帝闻听此事而震怒,他们只怕会被怀疑是合谋害死长官。
待仵作走了后,卓鹏进了书房。一切物品均未移动,就如同知府大人在世时一样。书桌上的砚盒未阖严,打开盖子墨香铺面而来,里面的墨汁还未干掉。看来,当时知府大人应该是正要写什么东西。
他心念一动,连忙翻看桌上的其他物品。果然在书册之中发现了一枚崭新的拜帖。上面写着今天的日期,寥寥几句寒暄的话,还有来人的住址和名号。卓鹏见这名字有点眼熟,好像是江湖上比较有名的一个侠士。
恩,这就更可疑了。侠者以武犯禁,像这样明目张胆地递上拜帖再动手的人怕也是有的。这些不服世俗律法之人总是格外的胆大包天。
卓都尉于是连忙调了一队巡差跟自己前去抓人。将那个客栈的前后出口都围住之后,他才带着人上了二楼,敲了敲房门后,应声开门的却是个十四五岁上下的少年。
“有何贵干?”那少年看了看他们这个阵势却毫不慌张,俊俏的脸上似乎一丝波澜也没有,只是神情十分冷淡。
“在下杭州府都尉卓鹏,请问这里可是李侗先生的下榻之处?”不知是否因为那少年的气势太强,倒让卓都尉收起了轻慢之心,决定先礼后兵。
少年点点头,回身道:“师父,有队官差找您。”
喂,我明明通报了官衔和名号的啊。
卓大都尉就这样与普通官差划到了一起。这少年可以跟诸葛亮的门童一较长短了,说不定更胜一筹。
收起腹诽,卓鹏对迎面走来的中年人抱了抱拳,道:“可是李侗先生?在下杭州府都尉,有事请教。”
中年人还算客气,将他们让进房内看座备茶。卓鹏发现,这些杂事倒是李侗亲自动手的多,并未使唤那个少年人。大概是对这个徒弟十分爱护吧。
卓鹏询问了两人这一日的行踪去处,特别是给知府送了拜帖之后都到了那些地方。这次来杭州所为何事,打算逗留多久,缘何拜见知府等等,李侗一应回答了,末了问道:“不知卓都尉为何特地来问这些?”
卓鹏想,总不能说是自己怀疑人家是凶手吧。正在斟酌措辞的功夫,那少年将茶壶重重往桌上一放,冷声道:“师父如何看不出,这分明是查案的架势。”
好敏锐,卓鹏笑道:“小哥反应得好快,莫不是知道什么内情?”
李侗这等常年行走江湖之人他糊弄不来,说不定能从这个少年身上套出什么话来。
谁知那少年白他一眼,反问道:“什么内情?是你们知府丢了金印,还是府库失窃、什么大人物在你们辖内被绑了票?这等老套的情节,戏文里都不用了,您省省吧。”
卓鹏摇了摇头,道:“都不是。是知府大人死了。”
闻听此言,李侗与那少年明显吃了一惊,两人对视一眼,李侗轻轻摇了摇头,少年则微微皱起眉头,不再言语。
李侗转身道:“卓都尉,我等拜访知府大人,确是有事相商,但知府遇害实在是意料之外。”
卓鹏抓住话柄,追问道:“李先生如何知道知府是被害的呢?”这两人果然有问题,普通人大概都会先问死因如何吧。
那少年却不耐烦地反问道:“如果是病死的,或者他自己失足跌死的,你们会这般兴师动众的来盘问我们吗?”
“阿婉,不可失了礼数。”李侗对卓鹏抱歉地笑了笑,却并不多作解释。
李侗知道被这样问,自己已经是这位都尉心中的嫌犯之一。苦笑之余心想,自己此行乃是想向知府打探如今朝中的动向,看是否有机会平反三家案。这其中情由不足为外人道也,还是想一个妥当的措辞比较好。
“总之,请李先生跟我们走一趟吧。”这边卓鹏已经做了定夺。虽说那孩子抢白的话也不无道理,但卓鹏打算拿出点威势来,让他们知道这里到底是谁的地界。
李侗叹了口气,心想若只是去趟州府大牢就能洗脱清白的话也好,只是放心不下阿婉。这孩子性情烈,只怕会为救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要赶紧送走她才好。
“阿婉,你写信回家就说……”李侗话音未落,就见这孩子长眉一挑,脸上不服气的表情与当年的明峰贤弟如出一辙。“慢着,为何扣押我师父?”这话是冲着都尉大人说的,口气十分不满。
卓鹏摆出官家气派,道:“此案牵扯甚大,不日朝廷定会下旨彻查。身为州府都尉,本官的职责就是要将相关人证物证都管理好,以便尽早破案。”
“也就是说,你们怀疑我师父喽?”
卓鹏看了一眼李侗,此人相貌端正,一身素色长衫颇有儒者气度,怎么看也不像是个杀人凶手。但这种案子还是小心为上,这两人背景不明说不定知道什么隐情,若是给他放跑了,回头可吃罪不起啊。“不敢说怀疑,但与本案相关人员一应在案,这是本官的职责。如今知府的家人也全部留在府中,等候问话。这并非是在下与李先生为难。”
“那么我和师父也会留在客栈里,随时恭候你们问话。我们不是你的犯人,都尉大人有这闲功夫不如去查找真正的犯人如何?”
“这……只怕不妥。”卓都尉不肯让步,挥挥手准备带走李侗。
少年眼中一凄,一个箭步拦住众人的去路。
“这孩子……你要怎地?”卓鹏也恼了,没见过这么大胆又霸道的孩子。
少年偏过头,忽然微微一笑,难得的笑容灿若桃花,看得人一怔。“敢问都尉大人,知府死因为何?既然是他杀,总会有痕迹吧。”
卓鹏心想,你可算说错了一回,开口道:“不,周身并无明显伤痕。仵作说死因多半是中毒。”
“哦。”少年了悟地点点头,接下来的一瞬,手中忽然多了一根两寸长的银针,只见他一个扬手,两丈之外的墙上,一个手指盖大小的飞蛾被一根约两寸长的银针钉住,翅膀还在微微颤抖。少年无比和善地笑道:“都尉大人以为,有我们这样身手的人,如果想杀谁,还会选择下毒那么麻烦的办法吗?”
卓鹏只觉得脖子后面凉风阵阵,侧眼看过去,两个手下也似乎打了退堂鼓。这少年露出这一手分明是想告诉他们知难而退,先礼后兵的主动权其实是在人家手里。
李侗又是笑又是叹气,说着好话将几位官差送至客栈门外,并保证近日不会离开杭州,以便官府前来问话。
卓鹏见这位当师父的这么给面子,也就顺着台阶下来了。离开客栈时他不禁摸了摸脖子,很担心哪里会飞来一枚银针,让自己好看。
二
。有什么不妥么?”
卓鹏指着一处字迹,道:“这里可是用了丹毒?”
德云点点头,说:“不错。不过这没什么稀奇的,对症下药以毒攻毒而已。可以用丹毒的方子不少呢,什么痰症哮喘,梅毒血疮等等。啊,知府大人害的疟疾也是。这位大人不放心可以随便去别的医馆问问看,父亲的这个方子到底有没有开错。”德云胸有成竹地说道。
现在的孩子啊。卓鹏看着眼前这个头头是道的小姑娘,心想,家里的大人都怎么教的?个个口若悬河,盛气凌人。不过跟医道相关的事他也不太懂,临行前也问过杭州城里的医生,也都说方子没错,是这个医理。
这样看这个沈医生用过丹毒只是凑巧吧,跟案子本身可能没多大干系。虽然这样想,但卓鹏觉得这条线索也应该去查查看。明天京城派来的督查此案的蒋大人就要到了,他回报起来总要事无巨细才好。
“好吧,既然沈大夫不在,那么改日再来拜访。”卓鹏挥挥手,打算收队回去了。虽然到底还是没查到有用的线索,他也尽力了。这案子能不能破,就看明天来的那位蒋节大人了。
卓鹏带着几个手下走到街角,正在商量今晚不知能不能赶回城里,不如就在这边找个客栈休息一下算了。卓鹏也知道这几日连续奔波,大家伙都累坏了,明天又要接钦差,好好休息一夜比较好。正要去打听下附近哪里可以投宿,就见对面街口三四个年轻人急匆匆地跑过,神色很是惊恐慌张。
“难不成有人劫道?”手下问了句。
卓鹏暗想不会啊,虽然已经是晚上了,毕竟还是县城里,这胆子也太大了点。
“先跟上去。”
卓鹏带人悄悄跟上,只见那几个年轻人冲到刚才他们离开的医馆前,用力拍门:“阿婆阿婆,快开门啊!阿云,阿云在吗?”
不多时,婆婆和小姑娘又站到了门前,大概是在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有个少年的声音格外响亮,让街角的卓鹏等人听了个清清楚楚。
“沈、沈大夫说去巡诊了,人呢,回来了吗?”
小姑娘摇了摇头,大概说还没。
“那,那你快去城南看看!有人溺水了!现在正在捞,看衣服像是沈大夫的!”
四
卓鹏等人赶到时,县里的官差也在场了。那个叫阿云的小姑娘早已哭得喘不上气来,被一旁的阿婆拉住,不让她靠得太近。卓鹏跟当地衙门的人通报了姓名字号,那边一看是上面的人,赶紧恭敬起来。卓鹏并没有说是因为知府暴毙的案子来的,只说是有事路过,又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差役答道:“大概是失足落水溺死的吧。之前这几个小子在湖边摸鱼,摸着摸着就……捞上一看已经没气了。大家说看着像是沈医馆的那位沈大夫,就去叫亲人过来认尸,看来不差啊。”
“溺死的?死了多长时间了?”卓鹏问道。
一旁仵作看了看,道:“泡成这个样子,大概有两三天了吧。”
两三天前?也就是说,知府大人死后的第二天?
卓鹏皱了皱眉,问道:“验官何在?”
旁边正在抽咽的德云却突然开口道:“不、不是溺死的!”
“什么?”
“我父亲会水,怎么会溺死?”
哎?卓鹏瞪大了眼睛。一旁的仵作却道:“这也不一定,许是喝了酒,或者是天黑看不清,心慌之类的,总之,会水之人淹死也不稀奇。”
德云叫道:“可父亲极少饮酒,也没必要天黑赶路!三天前父亲是正午出门的,何以天黑才走到城南?既然还在城里,直接回家去住就好了,为什么要赶路?这里面……父亲他,死得冤枉!”德云不知道怎么说出心中的想法,这一切都来的太突然,但她隐隐觉得,父亲的死没有那么简单!
卓鹏看了看周围的手下,一个个都面带疲倦,身心俱疲的样子。虽然如此,想到自己接下来这道命令,大概会被这些兄弟们恨到骨头里吧。
“将沈大夫的遗体带回杭州城。”
“什么?现在吗?”不敢相信的表情。大半夜的,押送尸体?
“没错,连夜动身!”卓鹏吩咐道:“马上准备马车,再派个仵作跟着,今晚就要送回城里。”这一连串的事着实让人摸不清头脑,还是交给明天到任的钦差大人处理吧。
当地的差役马上行动起来。手下几个兄弟虽有怨言,但也动起手来。忽然一个人叫道:“卓头儿,快来看!这沈大夫手里攥着东西。”
众人围了上去,有仵作小心翼翼地掰开尸体的手指,取出一个油纸包好的纸袋。打开纸袋,里面有一张信纸。
卓鹏接过来,细细一读,心中一凉。
这信是遗书的口吻,上面说知府中毒跟自己开的方子有关,自己得知知府身亡之后已经明白是自己的方子不妥,虽有心投案自首,但又恐连累家人,便选择自尽此法来恕罪,只求官府放过自己的女儿和医馆中的其他相关之人云云。
“这……”卓鹏看了看周围其他人的神情,有的是恍然大悟,有的是不可置信,众皆默然,而他自己呢。
卓鹏拿着这封信,却丝毫没有破了案的轻松,只觉得心中越发沉重了起来。
五
第二天辰时左右,刑部侍郎兼钦差蒋节大人一行就到了府衙。升堂之前,蒋节先找来卓鹏问话。
卓鹏将这数日来追查的线索,原原本本地呈报上去。自己尽可能地叙述详实,包括最后找到沈大夫的遗体,留下了什么样的遗书,都一一交代了。关于李侗师徒的行动也提了一句,不过他自己也觉得这两人涉案的可能不大,便没再多费口舌。
蒋节点点头,见卓鹏顶着一副硕大的黑眼圈,脸色也有点憔悴,可见是奔波苦了。“卓都尉辛苦了。以都尉的看法,这个案子可算是结了?”
卓鹏怔了片刻,答道:“小人,不是很清楚。”
他还记得昨晚连夜回城的心情,德云那个小姑娘的哭声犹在耳边。这个沈大夫会水,断不会轻易溺死。当然,有意求死除外。那封遗书里的话倒能解释一些疑惑,沈大夫的自尽也并非不可理喻。这等因诊断出错而导致当地父母官身亡的案子,轻者查抄家产刺字流放,重者也算是以下犯上,主事者斩首不说,其家人也要变卖为奴。如今,当事的大夫畏罪自尽了,那么或许上面能网开一面,查抄了家产,放过其他人一条生路。
所以,这就算结案了?可卓鹏却左思右想觉得有不妥之处。例如若只是用错药,知府为何是中毒的迹象?沈大夫那方子是一个月前就开好了的,复诊也是半个月前的事了,为何直到几日前知府才毒发身亡?而那方子,卓鹏也都给其他医馆的医生看过,都说没问题。药里虽然用了丹毒,但剂量很少,且配了别的药辅佐,乃是中正平和的疗法,断断不会吃死人的。而最最关键的是,沈大夫真的是投水自尽的吗?
所以卓鹏想了很久,只能答道:“不清楚。”
蒋节点点头,看来这个卓都尉倒不算糊涂人。又问道:“你说听沈大夫的女儿说过,沈大夫是会水的。”
“对。”
“好,那我们换个方向想想,一个会水的人若要求死,会选择跳河吗?选择别的方法会不会快点,比如上吊,自刎,再者这个人是个医生,是不是可以配点见效快的毒药?这总比跳河来得快吧?”
卓鹏猛然抬起头,看了看蒋节淡然的神情。这人三十出头的年纪,似乎没比自己大上几岁,却格外老练沉着,端正的面容上有一双可谓是机敏的眼睛。
“水呛进肺子里,那可是很难受的。且短时间不会毙命,自己的求生欲只怕会让这个难受的过程变得格外漫长。如果这个医生真是投水自尽的,本官倒不知这人是太笨还是太过内疚,选择了这样一个痛苦的法子。”
卓鹏道:“您的意思是,他不是溺水死的?”
“或许是溺水,但不见得是自尽。”蒋节问道,“尸体卓都尉昨晚不是已经带人送回来了么?验官的结果何时能出来?”
卓鹏答道:“因尸体在水里泡过两天,现在天气又热,只怕验起来没那么容易。下官已经催促他们了,这一两天内一定交出个结果来。”
蒋节道:“你告诉他们,今天还交不出结果的话,明天本官亲自去验。先让人确定,到底是不是溺死的,尸身上可还有别的致命伤痕?”
“是,下官这就去办!”卓鹏匆匆离开原本属于知府的书房,留下蒋节一个人估计是要再重看一遍这个案发地。这个刑部侍郎一出马果然不一般,他光靠听的就怀疑沈大夫的死并非自尽!是啊,这个案子不会这么简单,肯定另有隐情……
这样想着,还未出府门,就听到外面传来咚咚咚的击鼓声。鼓声甚是响亮,如同雨点一般急促密集。卓鹏知道,那是立在府衙外面的敢谏鼓,也就是民间说的喊冤鼓。这个当口上,什么人会击鼓鸣冤呢?
卓鹏匆匆赶到府门前,只见昨晚见过的那个小姑娘德云正收了鼓棒跪在衙门的正门前,大声道:“民女沈德云有冤屈,请钦差大人做主!”她的周围已经围了不少人,有的还在打听这姑娘什么来历。
卓鹏急忙迎上去道:“姑娘这是做什么?钦差大人刚到,总得让人家歇口气不是。你父亲的案子我们会好好审的,快,先回家去吧。”
德云大声道:“昨晚卓都尉你们刚走,县里的衙役就把医馆给封了,说都要充公,只怕连德云自己也要被押了去卖掉!德云现在是有家难回,自身难保,难道还不能击鼓喊冤吗?钦差大人若不出来,德云就一直击鼓喊冤,直到他出来为止!”
看来是当地的官差把事情给办砸了!卓鹏恨恨地想,怎么一个个的都这么会添乱呢。他走的时候明明吩咐了,这个案子要等钦差到了之后细审,告诉他们留意好人证保管好物证,不要轻举妄动,怎么就跑去查抄人家医馆了呢!如今人家上门喊冤并非没有道理,这事确实是太欠妥当。
虽然这么想,可卓鹏也不能表现得太明显,只能劝道:“姑娘莫急,稍微再等个一两天可好?钦差大人确实正在查案,不会随便冤了谁的……”
这样说着,忽然街边有人喊道:“有惊马啊!”话音未落,斜里就窜出一匹桃花马,那马四蹄扬起,箭一般地朝人群冲了过来。人群受惊四散,而跪在正中的德云还未来得及起来,卓鹏也只觉得愣神的功夫,那马就已经冲到眼前,人字立起,眼看就踏了上去!
“阿婉,救人!”就听人群当中有人招呼了一声,一个黑影轻快地窜到眼前,就地一滚,将跪在地上的小姑娘就掠到了一旁。再定睛瞧时,那桃花马的背上已经坐稳了一人,儒服墨发,布衣长剑,正是那名游侠李侗!
李侗坐在马上,握紧了缰绳,吹了一个口哨。那马耳朵一抖,打了两个鼻响后似乎平静了不少。
卓鹏看到一旁救人的,便是李侗的那个小徒弟,叫阿宛的那个少年。这少年好快的轻功功夫,抱着个人眨眼间还蹿出那么远,脸上的表情还是那样,他扶起了德云,扭过头向卓鹏责难道:“你这个都尉,怎么都不知道救人?”
卓鹏也是傻眼了,完全没有反驳,只喃喃道:“没,没反应过来……”
那少年照旧白了他一眼,却也没再多说。李侗安抚了惊马,正要去问马主何在,就见府门大开,一个师爷走出来问道:“方才可是有人击鼓鸣冤?”
德云走上前,虽然方才脚都吓软了,此时仍然要撑住,大声道:“是我,民女沈德云,求见钦差大人!”
师爷点点头,道:“进来吧,大人已经升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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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又想起登陆名和密码了,补个番外,最近在纠结要不要开新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