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归（三）
却说这边沈无涯和温婉离开后，佟子玉看着顾长安良久沉默。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又能说什么。
他还记得那天夜里，顾长安从将军府离开后，出于好奇，他也跟着去了。顾长安在长平街晃荡了多久，他就跟了多久。
起初是因为好奇，后来却是实实在在的担心，他一个人会出什么事情。却不想，会看到那一幕。
佟子玉几乎是一眼，就认出了顾长安，身着女装的顾长安，很美，但是他却是没有时间欣赏这种美的。
他只觉得震惊，所以公子什么的，都是骗人的吗？如果说看到现在仅仅是以为顾长安在性别上骗了别人，那么之后，他却是真真实实得看不透了。
顾长安到底是谁？他又是谁？或者说是她。
佟子玉知道自己生性木讷，对很多问题只要别人不点他是看不透的。但还是能从中嗅出些什么。
他知道自己此刻应该做的是:将自己所看到的告诉将军或是别人。却不知为何，明明原来很简单的一件事情，做起来却那么难，他开不了口。
到后来他接到将军时几次欲言又止，却还是说不出来。
到如今，他想要问她，问顾长安她到底是谁？目的又是什么？却还是无从开口。
顾长安看着面露苦笑的佟子玉，心里也大概明了了几分。他，应该是知道了些什么。
那天，其实顾长安是有感觉后面有人跟着的。但是她想应该没有人能认出他和她是一个人，却忽略了人的感官能力。这，实在不该。
那么现在又该怎么做呢？这着实是个难题。杀了他吗？虽说这世上最听话的该是死人，但，这不可能。且不说这样做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单单就良心而言，顾长安也过意不去。
他这污浊不堪的心，总归还是有那么一丝阳光。
“长安昨天醒来就未见到子玉，却不想，原来是接沈兄去了。”终是打破僵局。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毕竟，眼见的不一定为实。更何况，看情况，他应该是还没有说出去，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嗯，因为昨天走的匆忙，所以只禀报了一下夫人，没来得及跟顾公子说。”佟子玉慢慢的从嘴里挤出这句话，语气中带着刻意的疏离。
顾长安的心里好生无奈，打笑口吻的说道：“子玉今儿个是怎麽了，难道是一天不见，我们之间就生分了？”
佟子玉看着顾长安满是无辜的那张脸，忽然之间觉得自己气结。自己在这儿生着闷气，结果人家压根不知道。这感觉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
越想越觉得气不通，可是他又无法说出来，气急了转过头就走，顾长安见此也只得感叹一声：“闷骚的少年啊！”
“子玉你要去哪儿？”
“子玉等等我。”
“子玉慢点，我要跟不上了。”
“子玉……”
“你说够了没有，还想装到什么时候？”佟子玉猛的回头，他实在是受不了顾长安跟在身后说着一些无谓的话。听着就像是在嘲笑他一样。
顾长安倾身向前，随后用手捂住佟子玉的嘴：“子玉到底要说什么？怎麽不说了。”她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样子懵懂极了。佟子玉看着这样的顾长安，不知怎的就想起了那一晚身穿红衣，眼神冰冷的那她。
分明是两个不同的样子，为何她会是那样，又会是这样？佟子玉觉得自己真的要晕了。
顾长安靠近，用带着沙哑的声音蛊惑的说道：“子玉需知有些事情说出来就不好玩了，也不是什么话都可以说的，所以在说出之前要想清楚，别得不偿失才好。”
温热的气息吞吐在佟子玉的耳旁，他的心忽然顿起涟漪，虽然很轻，却是实实在在的存在着。
再到听到顾长安说出的话，他忽然感觉到刺骨的冷意，所以她是在警告自己吗？
佟子玉定定的看向顾长安，清亮的眸子里似有那么一丝心痛。他早就该知道的，他们不是一类人，却还是在不经意间想要靠近，是他妄想了。
“顾公子是谁我不管，顾公子想做什么也不是我该知道的。只是如果以后你做出什么伤害将军的事情，我佟子玉是万万不会答应的。”说完之后便准备离开了。
只是在经过顾长安的时候，清清楚楚的听到她说：“如此，便好。”他身形一顿，却还是尽量稳住。
我没喝过这世上最烈的酒，也没经历过最最悲惨的事，更没爱过最爱的人，我就是一个无心之人。遇到我，只能是你的悲哀。所以，你还需要继续悲哀下去，不如，就恨我吧，这样，即使事情发生后你才不会那么痛苦。
兜兜转转又走到了宝福楼，顾长安迈步进去，直接上了楼，到了房间里。
“无衣公子，您来了。”这是一声略带苍老的声音。
“他有来过吗？”顾长安手里把玩着发簪。
对面回道：“他没来，来的是一位长相略微成熟的人。”
“你都说了些什么？”顾长安心不在焉的问道。
却是没有等那人回答，便又说道：“明天，好戏才刚刚开始。不知道你准备好了吗？”她语意兴澜，似十分期待又好似随口一说。
换上红装，戴上那发簪，在镜子里照了又照，果真是不像呢。
小时候，就有人说，她和母亲长得不像，反而妹妹却很是相似。
爹爹总是安慰她说：“因为你像爹爹啊。”
可是如今看来，却是谁也不像，或许他们真的没有父女缘吧。
闭上眼睛，有点心累啊。
用手揉了揉太阳穴，“陈叔跟着我也有三年了吧，有没有后悔过。”顾长安颇有些兴趣的问道。
“公子，我自从跟随你的那天起，就是起了追随您一辈子的心的，陈叔老了，妻子没了，儿子也没了，也没有什么要奢求的，只盼能报公子之恩。如此，便好。”陈叔的语气平淡，但是顾长安却是知道其中包含的深厚情意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