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7 成为英雄的机会（上）
李天紧皱着眉头,他的表情有些严肃，甚至是凝重的.就好像某些情绪的纠结，缠绕在他心脏的某个角落，令他无法自由地思考，甚至无法自由的呼吸。他真的感觉到有些窒息了，那是一种器官被堵塞的感觉，毫无疑问并不美妙，甚至是难以承受的，但对于李天来说，这一切他都必须去努力的承受，甚至是一定要去承受的。
尽管新都已经分不清黑夜和白天，但望着那浓墨似的黑色烟云，李天依旧能够感觉到一丝细微的时间变化，他觉得现在应该是黑夜，从那些乌云的背后并没有透出微弱的青色的光，也没有透露出足够的温暖就能够看出。
它仿佛是一直寒冷的，寒冷到能够轻易的冻结尚且活在新都的人们的身体，甚至是他们的心。
这其中就包括李天，他感觉到一股浓重的血腥气息，正缓缓地向他走来，真的是走来，他的耳边回荡着一种沉重的脚步声。那是尖锐的物体触及泥潭，并且一起一伏所带来的声音。
李天的眉头凝成了一个横写的川字。望着不远处的一号，他似乎有些犹豫，有些欲言又止。仿佛方才的那种质问的语气，都已经被他丢到了九霄云外，随着风云的翻腾，而漂向了远方，那不可触及的远方，就是这样，犹如断线的风筝似的。
李天并不喜欢风筝，不但不喜欢成为风筝，他甚至不喜欢放风筝。他不喜欢那种，被丝线牵扯的感觉，好像某些杂物束缚了他的手脚，将他的身子捆绑了起来，令他无法自由的移动，甚至无法自由的欢呼，他不喜欢这种感觉，犹如现在这样。
“如果你想说什么就说吧！”一号突然说道。他突然一改方才冷酷的形象，原本锋利而尖锐的面庞上，竟然带上了一种诡异的柔和。这毫无疑问是一种违和，至少在李天的心中，就是这样。他看着那张原本的扑克脸，在上的一抹微笑，就好像看到了前世那些虚伪的政客似的。
或者一号幻化出来的这张脸，天生就不适合微笑。于是当微笑出现的时候，他看起来就显得那样的诡异。
李天无奈的摇了摇头，将那些复杂的情绪，抛在了脑外。他觉得现在的自己，需要的是一个安静的环境，他需要冷静的思考，而不是躁动，更不是面对这种诡异的情况。他觉得自己还没准备好，至少现在还没准备好。
李天的眼神下意识地瞥向了四周，他发现自己站立的地方绝不是一个风水宝地。右边是一摊冒着汪汪起泡的臭水沟，臭水沟中，一些层层叠叠腐烂的动物的尸体或起或伏地飘在上面，其中更是布满了血色的痕迹，与原本的泥泞混合在了一起，变得说不出得粘稠。这让李天想到了一锅稀粥，所不同的是，从臭水沟的表面，蒸腾而出的烟雾中，沾染着一种说不出的腐臭。
如果是普通人，他现在说不定已经疯掉了，已经肆意的尖叫了起来，或是直接跑开，或是叫嚷着跑远。但是李天并没有动作，他仅仅是皱了皱眉头而已，与其他人相比，他这点动作，甚至根本算不上任何的不适，最多不过是一个细微的不满的表示而已。
他不喜欢这样的状态这是毫无疑问的事情，可他又无力去改变什么。就好像现在，他无力去改变整个新都，又无力去拯救，那些一息尚存的人。他只能保护他自己，在这个危险的城市中，保护他自己，尽量的让自己变得冷酷，尽量的让自己变得冷血无情，她想像着当他看到那些垂死的活人的时候的见死不救，也想到了自己漠视的走过一堆又一堆散发着腐臭的尸体。
“或者我本来就是一个冷血的人，一个足够无情的人，而不是从前想象的，那种心灵充斥着善良的可怜人”李天喃喃地说，“对，我就是那样一个人，我就是那样一个冷血的人。我不会去拯救任何人，也不会去顾及任何人的生命。”
在一番歇斯底里地独自念叨之中，李天的心境终于走向了平静。他的目光重新平和了起来，仔细看去，便会发现其中，竟然多出了一些东西。或者就是那种多出的东西让他保持了冷静，甚至是冷酷的，它就像一只没有感情的石雕，静静地站在原地。
他茫然地望着四周，那是在那之前高耸的木质建筑只剩下光秃秃的一些梁柱了，其上更是布满了黑色的烟灰。你说不出那是什么东西，他们仿佛凭空出现，凭空地附着在这些建筑之上，为他们披上了一层，黑色的阴云。
“这里就好像末日一样，你见过末日吗？”一号突然问。
“没有。”李天茫然的摇了摇头。他只见过电影中描绘的末日景象：落日、残阳，还有那些永远矗立着的，钢筋水泥铸成的高楼大厦。当然，这些高楼大厦也只剩下一些轮廓了，他们有些倾斜，甚至有些已经坍塌了。高楼的表面爬满了青色的苔癣，遮掩了一些模糊不清的字迹，或者那是唯一属于这个文明的痕迹。
“不！我见过！”李天突然回过神来，头脑中想像中的场景，有现实中的某一片记忆竟然完美的叠加在了一起，他突然想到了那柏油马路表面，恐怖的缝隙，他似乎深入地心幽黑的不可思议的缝隙。
“失落之地。”李天默默的想道，他想到了那个地方，那是一切噩梦的源头，那是他，最开始，出现的地方。疑问再一次浮上了他的心间，他本以为自己已经遗忘了这些，本以为这些东西只是头脑中，一个略过的浮光而已。但现在，这一缕浮光却投射出的现实的影像，清晰地映射在他的脑海之中，他仿佛看到了一只只变异的生物狰狞的嘴，仿佛看到那些生物口中，锋利的牙齿；他甚至看到了那些被撕碎的人类的残害，一句一句随意的躺在冰冷的地面上，没人知道他们的身份，甚至时间，已经腐蚀了，他们的血肉，剩下的仅仅是一摊白骨，碎裂的白骨而已。
“发生了什么事情？和这里是一样的吗？”李天突然问。他低垂着脑袋，令人看不清楚他面部的表情。没有人知道，那原本还算清秀的脸庞上，流露出来的究竟是深邃的沮丧，还是扭曲的狰狞；甚至没有人在意，他的身子是否在瑟瑟发抖。你唯一所能感受到的，也惟有一种淡淡的悲哀而已，那是一种深入灵魂的悲哀，没人知道它从何而来，更没人知道，她它何时将回归去。
或者这种悲哀永远都不会散去，它只会悄悄地潜伏起来，潜伏在人类心灵的背后。直到某一个现实，或某一缕记忆重新激起了那源自于内心的最原始的想像的时候，他必将会重新出现，从新让人看见，重新露出自己的獠牙，那一口锋利的，能够轻易将人的身体碾碎的獠牙。
“不知道！”一号回答了李天，他又一次恢复了平静，脸上的笑容，也逐渐退去，恢复了，那冰冷的模样，僵硬的好似一尊没有生命的僵尸。
李天慢悠悠的抬起头，他的脸上并没有想像中的沮丧，也没有情理之中的扭曲，反而是一脸的平静，就好像是风平浪静的海平面一样，谁也不知道，这平静的下面，究竟隐藏着怎样的暗流。或者那是足够置人于死地的东西。
“我知道了，可你为什么带我来这里？难道是让我来看这条臭水沟，还是特意的感受危险的气息呢！”感受到有东西在缓缓的靠近，李天淡淡地说。她出奇的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慌张，更没有任何的急躁。他一脸平静，这平静背后仿佛酝酿着一些别样的东西，那是什么？谁也说不清楚，就好像没人能够说清楚，他为何会露出如此的表情一样。
那是一阵诡异的事情，是一件无法付诸于口，并且无法解释清楚的东西。李天注意到，当一号说出不知道几个字眼的时候，他的眼皮轻轻的跳动了一下。对于一个机器人来说，这样的跳动几乎是不可思议的。他没有所谓的感情，自然也不会有任何的情绪波动，单眼皮的轻轻飘动，很明显就表现出了他内心的波动。即便那只是晦涩的，可依旧被李天轻易地捕捉到了。
一号摇了摇头，这个动作僵硬而无序，倒有一些机器人的样子。他凝视着那一天的眼睛，从这双人类的眼睛里，他看出了一种淡淡的恐惧，还有一缕，对待未来的茫然。
“我想让你拯救这个城市，所以让你看看这里。”一号淡淡的说。李天刚想插嘴，却被一号伸手打断了，他继续说：“我知道你心中有这样那样的疑问，甚至可能不明白我到底在说的是些什么，但我需要你拯救这个城市，总之是请求你去拯救它。”
一号的声音有些低沉，他的语调沉重而缓慢，仿佛酝酿着一种莫名的伤痛。李天觉得，一号一定是想到了一些什么，他的头脑中，一定掠过了一些影像。那可能是一个个清晰而恐怖的影像，也可能，是一张张模糊的，却能给人带来不安的影像，谁也不知道，一号心中到底在想着什么，等他表情凝重的时候，他整个人就变成了一樽冰封的堡垒，没人能从外部，攻陷的厚厚的冰山。
“呵呵！”李天突然笑了起来，脸颊骨微微上抬，牵动的嘴角的肌肉。她笑得是那样的勉强，甚至透露出一种凄凉的感觉。“你难道还不明白吗？我已经自身难保了。”李天说，他的语气中同样透露着凄凉。
李天并没有停下来等待一号回答，他接着说：“看看吧，你看看吧，现在我的身上。”他指着自己的身体，继续说：“我现在是满身的伤，一身的疲惫，哪里还有什么能力去拯救这座城市。”
李天很确信一号并没有说笑话，但他的话，听起来是那样的可笑。不要说现在的李天，这是状态完好的他，也不认为自己有拯救这座城市的能力，他有自知之明，他不认为自己是救世主，更不认为自己是万能的上帝。只是一个普通人，很普通的一个人，也许实力稍微强大一些，可相对于拯救这座城市这种重大的事情难说，他这点小小的实力，却有可以忽略不计。
从这一点来说，李天真的只是一个普通人，这是一个实力稍微强大一些，至多不过有一些小聪明的普通人。是那样的渺小，渺小到只是衰败城市中的一粒灰尘。
“你太高看我了。”李天苦笑着说，他并没有解释什么，所有的解释都是无意义的事情。在他看来这种不切实际的事情，只需要推迟就可以了，他相信一定是那一瞬间，一号的程序发生的素乱。
“也许它中病毒了，这是一个很好的解释。”李天心中暗忖。
他盯着一号，看着那双原本浑浊的眼睛逐渐变得明亮，变得清澈，好似那原本浑浊的臭水沟突然变成了一汪清泉，在李天的心中展开了一抹明亮的痕迹。你很难说这一抹痕迹究竟代表着什么，那是希望，或者只是回光返照，谁又能说得清楚。李天所能知道的，他所能看到的，也惟有那双明亮的眼睛了。
“相信我，你有这个能力，只是你不愿去想而已。”一号的声音在李天的耳边响起，沉重却又纾缓，那仿佛是一丝轻微的压迫，却又牵引着李天的内心，走向一个不知名的地方。谁也不知道，这个地方究竟在何处，更加不知道，它是代表着希望，还是代表着绝望。但毫无疑问，这是一号少有的乞求。李天没有听错，他甚至再三确认了几次，确实是一种乞求的语气。
深吸了一口气，李天努力让自己平静了下来。原本的苦笑也逐渐的收敛，现在，她的脸上惟有严肃而已，或者说是肃穆更为恰当。他没有笑，但没有露出其他的表情，没有所谓的扭曲，也没有想像中的沮丧，他只是这样肃穆而安静的站着，站在原地。
谁也不知道，李天内心究竟是作何想法，甚至就连他自己也不明白自己的想法到底是什么。他有些迷茫，甚至有些沉沦，总有一些了解，但无法深入体会的东西，从他的眼前飘浮而过，他仿佛看到了恐惧，仿佛看到了不安，同时又仿佛看到了安宁与希望。
谁也不知道，其实在李天的内心深处，依旧存在着一种人类的最原始的野心。他并不希望自己碌碌无为的度过一生，也不希望，在自己临死的时候，回首往事，却发现自己一事无成。他想要由普通变成不普通。
就好像在，从前那个光怪陆离的世界里，我希望成为所有聚光灯的焦点，而不是那个躲在黑暗阴影里，瑟瑟发抖的影子。
李天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生出这样的感受，也不知道，自己凭什么生出这样的感受。看起来他天生就是普通，而不是那种疯狂的人，性格就是这样，在平常的时候尽可能的内敛，但偶尔的疯狂，却很可能让他失去理智。
他凝视着一号的眼睛，那双闪亮的眼睛给他带来的恐惧与不安，逐渐从脑海中褪去，剩下的，甚至只是一种晦涩的激动而已。这种激动显然是不可抑制的，甚至李天觉得，一定是一号动的手脚，让这种原本平淡的激动，被放大了无数倍。就好像原本平静的海面，骤然变得波涛汹涌一样。
“说说你的想法吧，我相信你不可能凭空说出这样的事情，也不可能凭空要求我，别做根本做不到的事情。”李天努力的控制了内心的激动，他的双眼清澈而明亮，只是身下的手掌却不自觉的握紧拳头，那紧握的拳头紧绷着，骨节的位置，因为用力过猛，而有些隐隐的发白。
这不是一个好兆头，至少李天觉得不是。他觉得这样的想法，很有可能将自己推进了无尽的深渊，将自己变成一个可怜的人，一个可怜的最终无处可藏的人。对就是这样，他从来都是这样一个人。
一号的脸上又一次绽放出了笑容，同样的脸颊骨牵动的下颚的肌肉，露出一个机械的笑容。这样的笑容看起来有些牵强，仿佛并没有余量太多的感情，但在李天的眼中，这样的笑容毫无疑问，平复了他内心的激动。
这里天炙热目光的注视之下，一号缓缓的张开了干涸的嘴唇，说：“虽然你不能令死去的人复生，也无法让这个城市恢复原状，但只要驱散，凝聚于这个城市上空的，黑色的雾气，就能够让城市，重新焕发生机。那些丧尸失去力量的来源，自然就会死去，化作一堆尘土，而活着的人，也能够开始重新建设新的城市。”
李天沉默的低下了头，他开始盘算事情的可能性。“驱散迷雾，这有可能吗？”他喃喃地说，他想到了面对暗影突袭的时候，自己是那样的无能为力。就连那一块虽然浓密，但面积如此狭小的浓雾，他都无法驱散，更不用说在笼罩着整片天空的黑色的雾气了。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做，好像也没有能力完成这件事情。”李天无奈地摇了摇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