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6 谁给谁的下马威（1）
天空之中，那属于灰色的阴霾，却显得如此的明媚，就好像月光透过雾霾，散落到地面的颜色一样，乌的透亮，黑的明晰。
倘若现在是夜间，那样的颜色便是无垠的月光，温柔的轻抚着大地，仿若倾斜着自己最后一丝光亮的影子。
那些斑驳的碎影，就这样被悄然犹如被剪断的黑色痕迹，丝毫没有留下忧伤与遗憾。就仿佛它们本就是断开的一样。
云层翻滚，如同孕育着别样的光华，那是什么，谁也不知道。犹如谁不知道这黑暗是否会过去一样。只是大多数人的心中，都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他们留恋于美好，却偏偏无法将这种美好的回忆留在心中。
剩下的，仅仅是莫名的伤痛，或者还有些许的孤单吧。
人影渐近，李老天几乎能够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噗通！噗通！犹如嘈杂的鼓点似得，几乎每一下都能惊起身体的颤动。
那绝非一种美妙的事情，甚至是让人感觉难堪的。毕竟你就这样站着，身体却不自然的抖动，无论如何也谈不上雅观。所以，他只好竭力的忍耐，竭力的将所有的恐惧心思，压抑在中心，或者将它直接抛出了脑外——看那颤抖的模样却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依旧在意，无论是在意那些步伐的频率，还是在意心中的念想，他依旧在意着，毫无疑问。
“来了！来了！老大！他们快到了！我们要不要迎上去？”猴子小声的嘀咕了一句，身子就忍不住想要上前——这也是正常的反应，他想要上前，无论是迎接也好，还是下马威也好，终归是要接触的。
倘若就这样远远的望着，那便没有任何的意义，毕竟身为武徒，他们可没有真气外放的能力。
“先等等！”李老大一挥手，身子自然的上前半步，用半边肩膀挡住了猴子上去的步伐，他口中一张一合着，轻声的念叨着：“再等等！再看看！再看看这个新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李老大……你……”猴子诧异的望着李老大，在他的记忆之中，李老大是不会说出这样的话的。他大抵会双目爆发残忍的目光，然后直接迎上去，给予对方一个冷酷的微笑，撂上两句狠话——这才是李老大习惯的做法。
至于现在这样，文质彬彬，近乎有些唯唯诺诺的做法，却根本就不是李老大的真实性格——也由不得猴子不诧异了。
他瞪圆了一双眼睛，盯着李老大的侧脸，只觉得这张侧脸虽然令他感觉熟悉，却又泛起了一丝陌生的错觉。就好像两重影子莫名的交汇在了一起，有些非不清彼此的模样。
李老大显得有些失神，当然这样的失神也只是占时的状态。很快他便从这样的状态之中恢复了过来，至少在面对猴子的时候，他显得异常的冷静。
“你不用可看了。”李老大解释了一句，“我只是觉得这个新人有些奇怪，我看不透他……”
李老大手托着下巴，陷入了莫名的沉思之中。其实还有一句话，他没有说出口，他哪里是看不透这来人，根本就是完全无法感觉到他的存在。面前正向他走来的，仿佛只有三个人，无论从心跳，还是血液的流速，甚至是体温的感觉，都告诉他——那里只有三个人。
可属于最直观感官的眼睛，却明确的告诉了他一个事实，那是四个人，毫无疑问的四个人。看他们缓慢的步伐，和隐隐分成三拨的阵势就可以知道，这新人和其他三人不是一路的。
甚至于他们心中，彼此此间也存在着不睦。甚至存在着一种莫名的、隐隐约约的敌视。正是因为这种类似于敌视的隔膜，将这四人分成了三个阶级——新人独自走在最前方，那薄薄的黑色纱衣被劲风扬起，衣角偏飞，犹如一只美丽的黑蝴蝶，李老大只觉得这乌黑的颜色显得透明，显得明媚，而并非那种纯粹的暗；罗门和胖子又是一组，李老大一直觉得这胖子有些奇怪，平时看起来就好像室井流俗之人，可隐隐的又透着一股高贵的气息，每每在望向自己的时候，眼神之中都夹带着一种晦涩的轻蔑——不用怀疑李老大的感觉，从小受尽白眼的他，对于这种轻蔑的目光再熟悉不过了。
他因此而感觉奇怪，他不明白为什么一个普通的贫民，既没有武技傍身，又没有众所周知的高贵地位，却能够在他面前生出莫名的优越感——他是不相信有人生而高贵的，如他这般，即便是身上流淌着高贵的血，可生活的压迫与现实的残酷，依旧让他变得低贱——甚至不应该说是变的，而应说是本就低贱的。
“这个胖子不简单。”这是李老大早已对他下的定义，但他也没想到，胖子会如此的不简单。要明白即便在这个灾难横行的时候，人与人之间，依旧按照原本的阶级分作了三六九等，平时大抵是不做来往的。
就好像他这样的市井之徒，即便有着高超的武技，却依旧显得势单力孤。只因为那些侥幸活下来的贵族们，根本就不买他的账。虽然他们同样看不起曾经身为奴隶的罗门，但相对来说，罗门至少还有个将军的名号来遮掩一下自己粗鄙的出生。
而李老大呢？即便他曾经是一名贵族，即便他身上流淌着属于贵族的血液，可谁又在乎这些呢？他的粗鄙与简陋已经深入人心了，并不是那所谓的高贵的血统所能够掩饰的。
所以贵族们，看向他的目光中，基本都是带着淡淡的轻蔑的。当然，这种轻蔑并不明显，就好像刚才说的那样，它只是淡淡的。可轻蔑终归是轻蔑，它是如此的赤裸裸，如此的惨白，如此的，让人难以理解。
所以胖子和罗门走在一起，表面看来却是逾界了，至少有很多人觉得他不应该如此，不应该享受如此的待遇，无论是成为小队领袖的亲信，还是其他的一些优厚的待遇。
在贵族们眼中，他们更希望跟随在罗门身边的，是一名金发微卷，有着白皙皮肤，水蓝色眼睛的贵族青年，而不是那个粗鄙的犹如肥猪似得胖子——在他们狭隘的目光之中，胖子仅仅是一名商人，也许他足够有钱，但光有钱却是没有用的。
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都是没用的。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说那走在最后的吴有间了，对于吴有间，即便是心思狠毒，目中无人的李老大，也不由的要生出一种好感——一个客栈的掌柜，本就是能说会道的主，更加上自己明白自己的身份，所以即便得到了罗门的优待，也不显得招摇，而是犹如普通人一样。
在这样一些人里，李老大觉得也只有这个吴有间看他的目光最为清澈，没有所谓的敬畏，也没有所谓的轻蔑——他的目光是普普通通的，那种感觉，就好像李老大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而不是一个凶悍的存在似得。
也许谈及凶悍这种词汇，本是不应该的，李老大的平常的时候还是相对安静的。即便与罗门不对付，可他也没有带头煽动闹事，只是被人选作了一个小团体中的头目而已，仅此而已，乃至于其他的，大多是身不由己，或是不在乎，也不屑解释。
只是如此一来，但显得李老大很是冷酷了，至少从他的脸上常常是看不出任何表情的。
猴子有些怔怔的盯着李老大的侧脸，他清楚的感觉到了那些毛孔的骤然收缩，仿佛酝酿着一种不可置信的目光似得。
“他看到了什么？”猴子心中默念道，顺着李老大的目光望着，只见那黑色的影子突然超出了其他三人几个身位，独自一人向前，很快便来到了他们面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