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浮的鬼面（4）夏收啊
黑河镇的夜晚就是这样，浓墨一般的夜色，稀少的行人，偶尔的几声虫鸣似乎在宣示着自己是附近唯一清醒的生命。寂静已经不足以形容这样的气氛，空的房屋、空的小镇、空的人心，所有的空的东西仿佛都在诉说着有个故事：一座死去城市的悲凉。
食不果腹的日子让黑河镇的居民大多选择离开，草原中的旅人也不会在这残破的小镇多加逗留，剩下的老弱病残们在镇中的各个角落里，卷缩着身体，安静的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夜风拂过李天的发线，向着北方的天空奔驰而去，挡开了远处一片云层的衣角。月亮露出来了，一点点微弱的光线点亮了李天前进的道路，那些通路上的坑坑洼洼依稀可见。
李天小心的迈着步子，不时的小跳一下越过一些宽大的深坑。
“真是一条难走的路。”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李天不由的低声说道。无怪乎小镇上夜间没有行人，这路太难走了，倘若在没有月光的时候，伸手不见五指的情况下，行人很容易陷入那些深坑。
“幸好我还是个武者，不然都不知道该如何出门了。”李天甚至用上了感知力，这才避免了跌入深坑的尴尬。
“真不知道这镇上的人晚上是怎么出门。”又一次灵巧的越过深坑，李天不禁吐槽了一句，这样的难度就好比前世游戏时候不断躲闪着陷进的盗贼一样。
“呼，终于出来了。”终于趟过了一连串的坑洼，前面的道路平整了不少。李天一边感概这小镇上的居民出行是多么的不易，一边继续着自己悠闲的高难度步伐。其实他并不知道，小镇上已经没有多少人了。
在前世，李天就喜欢这样，在夜里静静的行走，这种单纯的漫无目的的行走能够洗涤身上的浮躁，让他在前世那个复杂的社会里保持着头脑的冷静。这也是他面对种种功利的诱惑能够保持本性的一大原因。
无欲则刚，无欲则刚，可真正能做到无欲的人又有多少？至少李天做不到，他只能依靠这种静思的方式慢慢排解着自己的欲望，不让高涨的欲@火灼伤他的大脑。
他想做有个简单的人，无论是前世还是现在，可惜在复杂的社会中，做回一个简单的人类是何其困难的事情，当我们存在的时候，我们就无法简单，当我们死去，才能单纯。那种活着的单纯的如同白纸一般的人，只存在于小说或电视上；或者，人类想象的空间里。
静夜，叶静，树叶轻飘飘的划落到李天的指尖，他轻轻捏起其中一片，小心翼翼的仿佛害怕将它捏碎，透过那微弱的月光，他看清了那树叶上的脉络，细小的从中心发散出来，遍布了整片叶片。没有重叠，没有交叉，这些脉络如同按照特殊的方式，整齐有序的排列着。
是什么？法则吗？
李天自嘲的笑了笑，所有的人类都在追求着法则，却没发现，大到无垠的宇宙，小到薄薄的树叶，法则的力量无处不在。不知不觉中，李天对于世界，又多了一层特殊感悟。
“你的精神力又提高了。”源的声音打断了李天的感悟。
“哦？能有多高了？”李天高兴的说道，经过记忆空间的感受，他明白了精神力强大作用，对方正是因为精神力高于他很多，才能控制他的思维，而他只能运用对手设计的思维漏洞，运用自杀的方式逃离对手的掌控。李天心里知道，这样的结果只是他的运气，倘若再来一次，对手设计出另一幅缜密的思维，他可能就会被永远的困在自己的记忆空间里，如同坠入炼狱，永世不得超生。
所以，精神力的提高让李天很是兴奋，他仿佛看到了自己不再任人摆布的希望，可源的一句话却将他的刚刚热起来的心脏浇了个透心凉。
“如果按照记忆猎手十级十阶的精神力划分规则，你已经快摸到一级一阶的边缘了。”源淡定的说道。
“什么？才一级一阶？”李天不禁有些丧气了，他的精神力经过源的不停开发居然还不到一级一阶的程度，这样的结果让李天有些垂头丧气，同时也对记忆猎手的强大有了清醒的认知，他甚至比不过其中的最差者，这样落差，让习惯成为精英的李天有些失望，但同时也充满了追赶的动力。
手中的树叶被他轻飘飘的扔向空中，打着旋儿缓缓的落地，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有什么办法能够快速提升精神力？”李天的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坚定的说道。他再也不想体会那种被人控制的无力感觉，仿佛自己就是一只提线木偶；而线，却拉在对手手中。那种生死不由自己掌控的滋味真是不好受。
“暂时没有。”
“仅仅是暂时？”
虽然源的回答让李天有些失望，可李天敏锐的捕捉到源用了暂时这个字眼，人工智能不同于人类，他们的用词相当的准确，如果源说暂时没有，那么证明以后会有方法来提高精神力。
事实也如李天所想的那样。
“我现在在扩展你的意识海，等你的精神力自然增长到一级一阶的时候就可以休息一套锻炼精神力的功法。”
源那没有一丝感觉的语气却让李天听的有些心花怒放了，至少他知道他离修炼这门功法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得到了源肯定的答复，李天的心情又变的欢畅了不少，甚至嘴边都开始哼着前世的小曲。
“经过资料对比与声音分析得出结论：掌控者的应该继续加强对于发声技巧和歌唱的训练。音阶比对表明，掌控者对于音节的把握有待加强。”伴随着李天闹足以恼人的歌声，源又开口说道。
“哈哈哈，源，这你就不懂人类了，很多人唱歌都只是为了发泄情绪，而不是给人听的，走不走调没什么关系。”李天大笑着说道。
“是吗？真是奇怪的思维。”
“哈哈哈！”
李天的笑声顺着这午夜的清风，飘向了远方。
狐月终于走出了那个如同地狱一般的地方，他心有余悸的望了一眼厚重的木门，木门角落里本来毫不起眼的金色菊花，在他的眼中却份外的扎眼。木门里的一切诡异让他对鬼面的能力有了重新的认识，那是他无法达到的层次，他永远不会忘记在木门里发生的点点滴滴。那道门就如同天堂与地狱的大门，里面是地狱，出来了，就是天堂。
“呼！”
深呼一口气，那种种压抑与恐惧，躁动与不安，都随着这口浊气的吐出，排出体外。努力的驱散掉头脑里的负面情绪，狐月扫了一眼门边站立的斗篷人，那仿若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的人影继续安静的矗立着，如同亘古不变一样。
狐月突然有种感觉，这个看门的斗篷人仿佛比鬼面更加神秘。
“自己去吧，你应该还记得来时的路。”斗篷人突然睁开的眼睛。
“我想你也不是简单的人。”
“哈哈哈！”狐月大笑着顺着来时的道路离开。
直到狐月的背影完全消失在了夜色中，斗篷人走到木门前，轻轻一推，那厚重的木门如同没有重量一样被推开，门内，无边的黑暗气息刹时间间涌出。
斗篷人的身影，没入那一片黑暗之中。
带着惴惴不安的心理，狐月缓缓的漫步在小镇的青石板路上，他的内心并不平静，这个鬼面，甚至是斗篷人给了他机大震撼。
他有些担心了，担心自己掌控不了局势，那狰狞的鬼面如同恐怖的梦魇在他的脑海里不断的回溯，一遍又一遍的将不安的情绪，印入狐月的心中。
月光洒下，树影斑驳。小镇的一切都显得这般的诡异。没有灯火，没有行人，黑河镇仿佛成了一座真正的死域，在这静谧的深夜里，慢慢的走向沉沦。
他一人，在城市的街道里跋涉着。一路向前，狐月企盼着能有人影闪过，这样，他可以陌生的人去倾诉，让心灵得到一丝慰藉。可惜，这个小小的愿望在这片地域里成为了妄想。远处，只有那月光下，斑驳的树影在夜风中摇曳着自己婀娜的身姿。
“李天！李天！是你，都是你！”
狐月把满腔的抑郁化作了对李天的憎恨，那闪动着红光的眼神透露着阵阵杀机，他疯狂的向腰间摸去，颤抖的双手捧着一个小小的药包，他小心取出一丝药粉，放在鼻间轻嗅。婆罗门多草特有的香味霎时窜入了他的鼻间。
这样的香味是如此的惹人沉醉，如同娇艳的玫瑰，艳丽的外表下掩藏着致命的危险。他贪婪的吮吸着香味，眼前仿佛出现了一片光亮，光亮的中心，一道婀娜多姿的身影浮现。
“胭脂！是胭脂！”
狐月感觉自己心脏激动的快跳出来了：胭脂穿着一洗白色的衣裙，俏丽的立在那光团中，脸上浮现出迷人的微笑。
那样微笑，透过光线的传递印入狐月的眼中，如同这世界上最美丽的瑰宝。
“你可知道，家族的荣誉，狐狼大相的位置，都比不过你倾城的一笑，比不过，永远都比不过……”
狐月的双眼蒙上了一层泪水，他知道这不过是吸食婆罗门多草后产生的幻象，但那真实的微笑却不断的敲击着他的心灵。
“胭脂，胭脂，你可知道我有多喜欢你，为了你我甘愿冒风险背叛了三大长老，为了你放弃了家族所有的荣誉，你可知道……”不受控制的对着那面幻影不断的喃喃自语，狐月完全放纵了自己的思维。他如同一名疯狂的人类，不断的唱着、跳着、哭着、笑着。夜幕已经不能阻挡他的情感，他需要发泄，不顾一切的发泄。
“啊！！！”
一声怒号，尖锐的，仿佛要穿透高高在上的云层。
“你是我的！你永远是我的！”狐月仰天长啸，胸中的抑郁之气在这一刻完全释放而出。
然后……
一切都平静了，狐月呆呆的站立在原地，不可置信的望着自己的两只手，以及手上那淡淡的寒霜。
他，晋级了。
普通的水系功法竟然演变成冰系，狐月害怕这一切都是幻觉，于是对着手臂重重的一掐。
“啊。”
刺入皮肤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叫出声来。
“真的，真的成了！我真的成功了！”
狐月不可置信的望着自己的双手，脸上泪水顺着眼角留下来。
多少年了，十年？还是二十年，他早已忘记了时间。他之所以愿意学习没落的水系功法，重要的原因是，大长老曾经说过，他的体质能够让功法发生质变。
水，变成冰。这种在自然界极其普通的事件却足足让他等待了二十年，二十年啊！人类有多少个二十年可以去企盼和等待。
成功的这一刻，幸福的泪水划过他的眼角。
突然，他猛的一抬头，白净的脸上闪过慎人的狰狞：“鬼面！李天！你们都可以去死了！最后的胜利者，只有我，只有我！”
“啊哈哈哈哈！”
慎人的笑声顺着夜风飘向远方，回荡在空气中。上帝要人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李天没有注意，那不远处的阴影里，一张鬼面在闪动。直到他突破了，鬼面也瞬间消失不见。
旧宅
木门上的金色菊花依旧木门的边沿夺目绽放着，鬼面匆匆推开了那道神秘的木门，进入了那一片漆黑的地域。
仿佛对这样的环境极其熟悉，鬼面直接走到了地域的中央。在哪里，斗篷人正安静的等待着他的到来。
“他突破了？”
“恩。”
“好，你干的不错。”
此时的鬼面和斗篷人仿佛主仆换位了一般：鬼面低头顺从的立在一边，斗篷人正聆听着他的汇报。
“奇怪我为什么要帮他突破？”斗篷人说道。
“没有。”鬼面的声音变成了一个正常的女声。
“奇怪就说吧，我不喜欢你只是一具没有思想的木偶。”斗篷人叹了口气，伸手，缓缓摘下了鬼面那狰狞的面具。
一张美丽的女子脸庞，暴露在空气之中。只可惜，她的眼神中，没有任何的神采。
“委屈你了！”
斗篷人枯槁的手掌温柔的抚摸着女子的俏丽脸庞，眼神中露出一丝慈爱。
刚开始，女子的表情闪过一丝挣扎，紧接着，又恢复了平静。平静到看不出一丝情感的波动。
“哎！”
斗篷人叹了一口，温柔的为女子带上了面具。
“还记得古文明的一句话吗？预先取之必先予之。”斗篷人的低声说道。
“啊切！”
一阵寒风钻入李天的鼻中，他不禁打了一个喷嚏。
“难道有人在想我了？”李天自嘲的笑了笑，时间不早了，再不回去天可就亮了。正当李天准备回身返回宅子的时候，远处隐隐约约的闪过一条白色的身影。
“是谁呢？这么晚了还在晃悠？”这是李天今夜遇到的第一个人，不由的，他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好奇感，他甚至感觉这道白色身影有些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
“过去看看吧。”
他自言自语一句，挪步上去。
突然，他感觉对方的身形一震，好像想转头就走。
“跑什么啊！”李天心道。
“喂喂，朋友……”李天急忙追过去，定睛一看：“这不狐月吗？他看见我跑什么？”他自言自语道。
突然，李天想到了铁力的话，如此这般，狐月的动作也就有了解释。夜深人静的时候出门散步，却遇见了自己一直看不顺眼的人，这样尴尬的情况任谁都想暂避一下。
李天没想太多，只觉是狐月不想大家尴尬，所以跑了。却不想狐月现在的心情却颇为不静。
“他怎么会在这里？难道是发现了我和鬼面的联系？”狐月方才焦急的逃跑，甚至连李天嘴里喊的什么都没听清楚，倘若他请到李天的的喊声，一定知道这不过是一场偶遇而已。可有时候，缘分就是如此的奇妙，李天并不知道狐月谋划的事情，仅仅凭一次偶然的相遇就让狐月如此心神不宁。
“他到底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呢？”狐月的脑袋里在不断的分析。事情他做的几乎天衣无缝，从理智的角度上来说，李天应该没发觉什么，至多觉得自己晚上在这里出现感觉奇怪而已；但李天此人根本就不能以常人的角度来分析，至少他的体内还存在着另一个危险的人类，是否是那个人，知道了什么？
狐月不敢想下去了。
“算了，先回去看看吧，大不了回去如果不对劲再跑出来吧。”
蹑手蹑脚的，狐摸回了他们投宿的宅门。一切一如他出来的时候，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他却从这种平静中嗅出了别样的味道。
“难道他们设下了陷阱在等我？”狐月的心里更家不安了。俯下身子，悄悄往前几步，他想在靠近一下看个清楚。突然，从背后深处一只手臂，拍向了他的肩膀。
狐月大惊，袖口中早已准备好的匕首瞬间滑落到手上，反身向后刺去。寒冷的冻气在月光下显出白色的微光
“别动手！是我！”
狐月眼前一花，来人掏出一把玉箫准确的架住匕首，寒气顺着匕首攀上玉箫的表面，玉箫表面结上了一层寒霜。
“好冷！”
李天的手几乎要握不住玉箫，他没想到狐月竟然能发出如此寒冷的冻气，直把他的真气都要冻僵了一样。
“别动手，是我。”李天用震字决震开了狐月匕首，说道。
“怎么是你？”狐月假装惊讶的说道。
看李天这般模样是没什么恶意了，也就是刚才的相遇仅仅是一个巧合，狐月不经暗暗送了口气。
“我说都是同伴，你出这么重手干什么？”李天活动了一下几乎被冻僵的手臂，抱怨道。
“哼！我也不知身后是你，若是早知道是你，我的手会更重。”虽然情况不是狐月想的那样糟糕，但他依旧对李天没什么好脸色。匆匆回了一天一句，直接就离开了。
只留下李天一人莫名其妙的站在原地。望着消失在眼前的狐月，李天无奈的摇了摇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