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为营
步步为营
视线里的那些珍宝变成刺眼的芒线,刺向屈梓月的皮肤,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得来的珍宝没有让她欢喜,反而觉得这些让她沉重。
四壁都点着烛火,显然是预先就准备好的,这样精心的布置,屈梓月心中却没有一丝的晃动。
“六爷,解药在哪里?”屈梓月回眸,努力隐藏着心中的那份沉重,这个时刻,她不想惹怒秦宇年。
被她这么一问,秦宇年突然回到了现实,他的脸色微微一暗,声音变得有几分低沉,“月儿,你心中只牵挂着秦暮言……难道我做了这么多,你一点都不心动吗?”
屈梓月微微一怔,在烛火的微光里,她瞧到秦宇年温润面庞上的那丝失落,微微有些心酸。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画悲扇!”只有身临其境,才能切身体会个中滋味,她静静凝视着秦宇年深不见底的双眸,“六爷,我今天来,只为解药!”
秦宇年自嘲地一笑,环视了一眼密室里精心准备的一切,“这样说来,就算今天我给你整个璃京,你也不会多看一眼!”
屈梓月默默无声,心中只焦急着珍溪,对秦宇年的话只听进去了一半。
两人默默相对,气氛一时有些冷,秦宇年缓缓转身走向甬道,屈梓月见状,忙地紧随其后。
出了密室,青鹰忙地迎上来,“六爷……”
“放一把火,把这密室烧了!”说这话的时候,秦宇年仿佛就像谈天说笑一样淡然,可是一旁的青鹰脸色一变,“六爷,这……”
那密室里的东西,可是他费尽了周折,花了几十万两银票才收集回来的,就看了一眼,然后就付之一炬?
“难道还要让我吩咐第二次吗?”秦宇年冷滞反问,眸中明显带着煞气,青鹰微微一哽,然后低头应道,“是,六爷,属下马上去做!”
屈梓月心中也有些错愕,她没有预料到秦宇年会这样决绝,她急步追上秦宇年,“六爷,其实你不必这样做,那些珠宝完全可以救济那些穷苦百姓,六爷……”
秦宇年猛得刹步,屈梓月差一点就撞进他的怀里,两人近在咫尺,气息却有些遥远。“那本是为你准备的,既然你不要,那就别管我怎么处置!”
几分狠戾,带着几分绝望,他本来尽染华芒的眸子此时带着点点的痛苦。
被这份痛苦震慑,屈梓月往后踉跄一步,想说什么,最终只能缓缓咽下。第一次,她不想与秦宇年再对视,唯恐看到风华绝代的他痛苦,心里那层早就垒好的堤坝瞬间崩塌。
“你跟我来!”秦宇年深吸一口气,一把拉住屈梓月的手往他的书房方向走去,步子极快,快到屈梓月几乎都有些跟不上,“六爷,你这是要干什么?”
走至书房,站在门前的王管家替秦宇年推开了门,余光瞥了一眼屈梓月,微微地摇了摇头。
他的这个表情落在屈梓月的眼里,心里蓦地有些惶然,难不成他是在预示她会遇到什么危险?
还没等想出答案,她已被秦宇年拖进了书房,门在身后轻轻被拉上了。房间里立刻变得昏暗,片刻之后秦宇年点燃了烛火,背影拢在光里,虚幻的有些不切实际。
“药在书架上第二个格子的瓷罐里,你自己去取!”秦宇年的胳膊懒懒地抬了一下,这完全不像是他平时的风格,屈梓月来不及多想,急步往书架前走去。
秦宇年的书房和秦暮言的书房不同,这里书依然不少,可都是一些精装版,除此之外,书架上搁置了大量的精美饰品,有青铜兽器,有玉壶,还有不多见的鸡血玉石。
她摸到秦暮言所指的第二个格子,伸手探进瓷罐里,眉头却微微一皱,“两瓶?”
略略迟疑一下,正要回头询问秦宇年到底取哪瓶,突然听到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两瓶都是药,一瓶解药,一瓶毒药!”
“六爷这是什么意思?”对秦宇年的心思,向来就难揣度,现在他莫非要她二选一?如果选错,对珍溪来说岂不是雪上加霜。
她抽出手来,看着走向这边来的秦宇年,他脸上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沉重。走至书架,他伸手从书架的瓷罐里取出两个白色的瓷瓶,摊在两只手掌上,“月儿,左手这瓶是解药,右手这瓶是毒药……”
屈梓月毫不犹豫地去拿那瓶解药,秦宇年却收手握紧,只把那瓶毒药送在屈梓月的面前。
“六爷,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在四皇子府邸,我们都说好的,我跟你来取解药回去救珍溪!”屈梓月心头剧烈地跳着,她不知道他下一步要做什么,这是有史以来,她第一次对自己的分析没有把握。
莫非,他要让她用毒药毒死珍溪,再说是解药无效?不,不可能,秦宇年不可能做出这么傻的事情来。
“这瓶毒药是为你准备的!”秦宇年的眸子里突然绽出诡异的光来,在烛火之下摇摇闪动,叫屈梓月看了心里森然生起冷意,“梓月还是不懂六爷的意思!”
“这瓶毒药叫曼珠,有极好的美颜功效,服用它之后,半年之内可以让你美到绝伦,半年之后只要按时按量服用解药,这毒对你就完全没有伤害!”到此,屈梓月已经略略猜出秦宇年的心思,他就是想控制她,好让她乖乖听他的话。
这就是他今天非要她来的目的,不是为了密室里的宝物,也不是为了解救珍溪,而是为了让她彻底成了他的傀儡,从今往后都要被他牵着鼻子走。
屈梓月的心一寸一寸变冷,原本的那份残存的美好,也被他最后这句话抹杀到一无所有。
“如果,我不肯服呢?”
“那你不仅得不到解药,今天你也休想再回秦暮言那里!”这些话句句如针剜进屈梓月的心底,那原本奢望还有和平解决一切的想法突然坍塌了,变成一摊烂泥。
屈梓月苦涩一笑,目光移至渐黑的窗外,如果今天真的回不去了,那他会来救她吗?
片刻之后,屈梓月十分坚定地从秦宇年的手里拿过毒药,把药塞拔开,想都没想就把一瓶药尽数倒进了口中,果断咽进了肚子里。
她向着秦宇年微微张嘴,“毒药我都吃了,请六爷给我解药!”
尽管屈梓月看似顺从的服下了毒药,可不知道为什么,秦宇年的胸口却在隐隐地作痛,他突然把屈梓月拢进怀里,“月儿,其实我不愿意这样,真的不愿意这样。只是人心变数太多,我唯恐你在他身边呆的久了,就会喜欢上他,永远留在他的身边,我不许,不许!”
眼睛微微地酸涩,不是为他,确是为这份还未出生就被扼死的爱情。脑海里是初见他时的明媚情形,他在阳光辉照下走进了当铺,当时的他璀璨如天上的太阳,一滴泪悄然从眼睑滑落,滴进秦宇年肩上的衣料里,缓缓渗下,消失不见了。
“六爷,现在梓月都服下了曼珠之毒,半年之后如果没有解药,就会死了。你放心,月儿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的!”言语已经恢复了理智,她想,从此往后,她和他之间的所有恩怨,就此一笔勾消了。
她的命是他的,今天她服下曼珠之毒,把命还给他,从此她和他两不相欠,各自为安。
秦宇年轻轻摩挲着屈梓月的柔顺的青丝,十分满意地说,“我知道月儿最听话了,半年之后,就是我登基之时,只要你帮我从秦暮言那里得到余下的玉石,我们就可以并肩携手,一同共享江山!”
“玉石?”在沙锦镇时,屈梓月把瞎婆婆帮她找到的那块玉石送给了秦暮言,现在看来,秦宇年并不知道此事,莫非……
“是的,这也是我再次忍痛把你送回秦暮言那里的目的,现在他身上已经有四块玉石,据说第五块也被黑影找到,正在送回的途中……”秦宇年的语调有些怪异,显然,他对秦暮言寻找玉石的速度非常的惊诧,并且有些妒恨。
屈梓月低低地“哦”了一声,曼朱服下,身体并没有什么异样,但她知道秦宇年所说并非是假话,他说是毒,那必定是毒。
她从秦宇年左手里拿过解药,颓然地问,“六爷,现在梓月可以走了吗?”
“我送你回去!”秦宇年迈步去开门,屈梓月没有拒绝,只是深深地吸一口气,从这里走出去之后,她的生命就要开始倒计时了,半年时光,足够来爱了吗?
出门之后,立在门边的王管家再次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屈梓月,对此,屈梓月已经不以为意了。只觉得这位王管家心肠不错,长久在这样的环境里竟然还有一份恻隐之心,的确是难能可贵。
走至门边,秦宇年正要吩咐门边的小厮备马,屈梓月回眸微微一笑,“还是我自己走回去吧!”
“不行!”秦宇年想都没有就拒绝,他满心留恋,多想再重温一下坐在马车里看她狡黠的笑脸。
屈梓月轻轻抿了抿嘴,十分柔和地说,“六爷既然不想让四皇子怀疑梓月的目的,就在这里分手就好,反正不多久之后,我们又会相见!”
“对,对,我会让人在四皇子府邸接应你,如果有玉石的下落,你可以找他!”秦宇年对自己布下的阵十分的满意,说话的时候,眸眼里的笑意藏也藏不住。
屈梓月本不想问,又不想再次被动,“六爷所指之人是谁?”
“小东子啊,还有谁比他更合适吗?秦暮言做梦也不会想到,有人会愿意为了家人的荣华富贵,失掉自己的一条手臂。月儿,你说他们有多傻,就为了那些金银……”秦宇年的笑落进屈梓月的眼里,分明有些扎眼,此时他完完全全是小东子所说的那个恶魔。
他怎知,小东子仅仅是为了维持最基本的生命之需,并非是贪图那些金银。偏偏这世上,总是有那么多的不公平,为了生存,就要断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