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透严寒
穿透严寒
一夜睡得安好,第二天清晨屈梓月伸伸着懒腰从房间出来的时候,恰好撞见了秦暮言和赛瑾,两人看她的眼神就像是看到了怪物。
屈梓月摸摸脸,又整整衣裳,没什么不对啊!于是狠狠瞪了二人两眼,正准备离去,突然听到身后小东子怯怯地喊了一声,“姐姐,他们是什么人,样子怎么那么凶?”
听闻此,屈梓月抬头看看秦暮言和赛瑾二人,果然见到他们两个用十分凶狠的目光瞪着小东子,像是要把他活活吞掉一般。
昨天的账还没有算,今天又瞪她的小东子,屈梓月暗生不满,故意亲昵地拉着小东子的手往楼下走去,“倾国,你就当什么都没看到,你不是想吃大餐吗?我们早点下去,还能占一个好点的位置,可以边吃饭边欣赏风景!”
无论如何,小东子也无法忽视身后两人像椎子一样的目光,可是苦于被屈梓月搭着肩膀,没有办法回头。
他有些迟疑地低声问屈梓月,“姐姐,那位脸色青冷的公子看了好生面熟,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他?”
“笨,他是四皇子,秦暮言,你和他虽然只有一面之缘,可是那张冰块一般的脸应该很好记才对,反正我是一辈子也忘记不了!”屈梓月无心之语,但言至此却突然停下来,仿佛上天冥冥注定,让她会说出有关一辈子的话来。
小东子一听是秦暮言,立刻跳脚,拔高声音,“姐姐,你怎么不早告诉我,我该向四皇子行礼才是!”
“嘘,你别激动,四皇子不想暴露身份,你若去行礼才是真的得罪他了!”好容易安抚住小东子,也不管身后那两道足以刺穿心脏的眼神,搭着小东子的肩膀十分亲昵地下了楼梯。
赛瑾瞠目结舌看着屈梓月和一个陌生男子消失在楼梯口,指着空荡荡的楼梯问,“他是谁,怎么会在屈梓月的房间,难道因为他帮了屈梓月,所以她以身相许了?”
本是戏言,赛瑾明知道屈梓月也不会这样做。从她房间里走出一个男子来,赛瑾也并非会吃惊到这种地步,不难猜测,她及有可能是故意为之,为了报复昨天他们丢下她之仇。只是今天不同,秦暮言在此,他很想看看秦暮言的反应会如何。
侧目瞧瞧秦暮言近乎青黑的脸,见他迟迟不语,赛瑾又摸着下巴思忖,“英雄救美就是好,秦兄……”
“下楼……”秦暮言声音冷滞,神色青冷,丢下赛瑾率先往楼下走去。
赛瑾从栏杆外俯视楼下,看到屈梓月正为那个男子擦嘴角的什么东西,那样子要多亲密有多亲密。
“屈梓月,这下有好戏看了,你以为,暮倾和我一样?”赛瑾自言自语,抬眼不见了秦暮言,唯恐错过好戏,忙地拔足往楼下奔去。
到了楼下,正期待一场好戏的赛瑾却大失所望。屈梓月坐在临窗的一张桌子上,秦暮言则挑了一张挨近楼梯的桌子,两人互不理睬,仿若从不相识。
赛瑾挠挠头,这不对啊!依着屈梓月的性子,她今天一早就算不揭房顶,也该是大闹一通才对。而秦暮言满脸紫青,不应该发怒吗?
“倾国,你想吃什么尽管点,我这有的是银子!”
“姐……”
“早就说过,让你叫我月儿,你怎么又乱叫,一会罚你喝三杯酒!”小东子并不理解屈梓月睡了一觉起来,怎么突然变了一个人。不过他心里有一个宗旨,只要是屈梓月愿意的,他一定不会反对。
小东子努力掩起暴牙,配合着屈梓月唱这出郎情妾意的戏,“月儿,你想吃什么就点什么,只要你喜欢的,我都喜欢!”
“啧啧……秦兄,你说她会不会是走火入魔,得了失心疯了?怎么随便抓个男子就可以亲昵到如此地步!”刚刚还镇定的赛瑾这会有点沉不住气,从她的语气不难听出,她与他早就是旧识。
他们是怎么相遇的,怎么住在同一个房间的……
“两位公子想吃点什么,小店的菜肴十分丰富,萦素齐全,请客官点菜……”店小二说解了半天,可是不见两位公子动静。
一位像是沉思,一位则是紧紧盯着临窗桌子上的一位小姐,小二眉头一舒,立刻八卦,“真是世风日下,那么貌美如花的小姐,偏生配了一个又穷又长暴牙的公子,真是叫人可惜!”
“你胡说什么?”赛瑾回头,见秦暮言也正望着店小二,心下微微的一叹,尽管他装作这么不在意,可是这一瞥却暴露了他的情绪。
店小二不知道深浅,还继续八卦,“明明是一对情人,昨天还在掌柜子面前装作是姐弟……我们掌柜子是什么人啊,他的眼神毒着呢,你们瞧瞧,瞧瞧那暴牙看那位小姐时的眼神,那个深情哟……也是,如果让我娶了这么貌美如花的漂亮小姐,我恐怕也不会再看别的女子了吧!”
正当小二痴痴望着屈梓月时,听得一直不言的那位公子冷声道,“你家店到底是卖菜,还是卖胡言非语!”
店小二有些委屈,明明你们那么关切那边的事情,还不让我说?“怎么就是胡言非语了,昨晚他们两就在一间房睡的,大晚上的,孤男寡女,干柴烈火……哎呦……你干嘛打人?”
赛瑾有些错愕地看着秦暮言,一向冷静镇定如磐石的他,竟然为了屈梓月出手打了一个小二,这放在以前,打死他都不会信的。
“打的就是你,如果你再胡言乱语,小心你的舌头!”秦暮言的手握拳放在桌面上,心中的怒火已经隐忍到了极限,小二的话句句撩拨着他心弦,好不容易才忍住,没有拔剑刺向他的嘴。
小二捂着半边火辣辣的脸,忙低着头说,“是,是,小的知道错了,这位公子教训的是!”
屈梓月听到这边有些动静,待她回眸,正好与秦暮言斜睨过来的目光相撞,那杀人一样的目光让屈梓月狠狠打了一个哆嗦,忙地把目光重新放到了小东子的身上。
赛瑾随意点了几个菜,眼睛一直没有离开秦暮言,直到菜上齐了,秦暮言握拳的姿势才微微放松了一些。
“秦兄,我过去问问她……”
“吃饭……”每当秦暮言说话只用两个字的时候,就说明他现在不是很生气,是相当生气,赛瑾虽然与他兄弟相称,但每每至此,还是不敢再去招惹他。
把注意力从秦暮言那里抽回来,突然觉得身上某个地方有些不对,就像是一只蚂蚁在噬咬,又像是无数的虫子在爬行。
“咝……这是什么呀?”用手挠了挠颈部,又挠挠腰部,这不挠还好,一挠起来一发不可收拾。
赛瑾顾不得吃饭,连坐都坐不稳,他站在大厅广众之下不顾身份,隔着衣服搔起痒来。
秦暮言执着筷子白了赛瑾一眼,有些燥怒地问,“赛瑾,你到底在做什么,耍猴吗?”
“不是,秦兄,我突然觉得从头到脚都痒的很,难不成这客栈里有跳蚤虱子?实在是太难受了……”赛瑾一想到那些平时十分厌恶的寄生虫,背后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一时间,身上痒痒的更厉害了,根本顾不得众人的目光。
临窗的屈梓月演戏正演的辛苦,菜上来都不能好好吃,突然见赛瑾抓耳挠腮,举动可笑,“扑哧”一声笑了,看来,她的麦芒总算是有了效果。
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昨天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她在两间房的衣服上都洒了麦芒,那秦暮言也该有反应才对啊。
她一边往嘴里送着菜,一边用余光偷偷地瞄着秦暮言,看到秦暮言举止行动自如,全然没有赛瑾的狼狈样子。
“这就奇怪了……不应该啊……为什么对他就没有效果呢?”屈梓月咬着筷子轻声嘀咕,对面的小东子瞧了,也顺着她的目光往那边看,看到赛瑾的样子,心中纳闷,不由问道,“姐姐,你一个人在那里自言自语说什么呢?”
“哦,没……没什么,我们还是吃饭吧……吃了饭陪我一起去买马!”心头的疑虑不解,不时在脑海里盘旋,一顿饭吃的全不在心思,好像在嚼蜡一般无味。
看到赛瑾不雅的举止,秦暮言正打算提醒他注意一下形象,可是突然觉得身上也有些不对,每个细胞都像是被什么给刺中一样,浑身上下都难受。
忽地感受到屈梓月偷偷瞄来的目光,再想到昨天晚上她曾偷偷潜进他的房间内,心里了然,随即强忍着身上的不适,淡定自如地用完那顿早膳。
心里虽然懊恼,却是哭笑不得的懊恼,他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对她这样的小把戏不仅不怒,反而心中有淡淡的欢喜。
她的所作所为,总像是一朵炫丽的烟火,给他心中的严寒极地带来一点温暖,点燃一抹亮光,让他总觉得,在这世上他可以不必这么孤独。
摇摇头,摆脱了这种奇怪的想法,听到赛瑾在一旁痛苦地说,“不行了秦兄,你慢慢用,我先上去换件衣服,实在是痒的受不了!”
“好,你去吧!”秦暮言声音恢复平静,看着赛瑾火急火燎上楼,嘴角莞尔失笑,回眸时,才发现屈梓月和那个男子已经离开了座位,他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从窗子里发现了正在肆意大笑的屈梓月。
阳光之下,她笑的极为的放肆,就像是在秋阳之下尽情绽开的线菊,一分一毫都没有遮掩。心底,像是被一缕阳光穿过,不经意的,他也被她感染了快乐,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