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情之物
天似穹窿,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现牛羊。
马车走在荒野,头顶苍天,马踏枯草,屈梓月突然就想到了这一首诗,心情是美得无法形容。
刚刚从小东子家里出来,不仅用剩余的银子救济了他的爹娘,而且还让他们全家都吃了一顿香喷喷的肉饺子,看得出来,他们全家是把她当成活菩萨了。
那天小东子为了一只耳坠,挨了六鞭子,现在,只要有她在,就绝对不会再让他吃任何的苦头。
不为别得,只为那天在酒楼,他将用六鞭子换来的耳坠送给了她。
“为什么送我?”
“姐姐戴了,更漂亮,可惜只有一只!”
冬风凛冽,但耳边那只玉坠温暖,心里悠悠有一丝热量,足以抵消风寒。
“梓月姐姐,我们去哪?”声音扰乱了回忆,屈梓月这才睁开眼睛。
小东子回眸看车上仰躺着的屈梓月,神情瞬间又呆滞了。
“去璃京,找六皇子!”屈梓月嘴里叼着茅草,自然没有大姑娘的气质,可是洒脱的样子让人痴迷,像是看到了毫无羁绊、自由自在的天鹅。
待回过味来,小东子脸色一白,“梓月姐姐,你找六皇子做什么,他可是……”
不管他是什么,她都得找到他,既然璃京皇上最喜欢的是六皇子,那将来的皇位十有ba九就是这位皇子的,现在她得安神想想,怎么才能让六皇子请她进府。
“梓月姐姐,他们说六皇子残忍暴力,杀人不眨眼!”小东子不安地咽唾沫,马车的速度也慢了不少。
“不可能!”那张妖冶的脸突然冲进脑海,海棠红的衣衫也带着温度灼着思绪,如果他是杀人不眨眼,那天下还有善人乎?
马车徐徐,小东子驾着车漫无目的,找不到理由劝阻屈梓月,他只能拖延时间。
一匹马狂奔而过,不过一刻,又一匹马狂奔而来,腾起的尘土冲进鼻腔,屈梓月狠狠打了一个喷嚏。
“这些人急着投胎吗?”屈梓月不满,目光紧锁住急速消失的马匹。
小东子瞧瞧远处,才若有所悟地转头,“今天是十二月初一,七皇子的诞辰!”
“七皇子住在野外?”这可是奇事,皇子尊贵,不在皇宫自然在京城有府邸,这住在野外的皇子还是第一次听说。
“梓月姐姐有所不知,七皇子是皇上最爱的妃子俪妃所生,俪妃因生七皇子难产而死,皇上又怕触子思母,就将七皇子地府邸建在离京八十里的轩岗镇,这天虽是七皇子诞辰,但除了几位皇子,恐怕没有人记得。”
“原来是这样,落魄的皇子也可怜呐!”屈梓月讷讷自语,突觉天空的阳光被遮了一半,侧脸看到四皇子骑马俯视,屈梓月惊坐而起。
那匹黑马浑身墨黑如锻,四皇子的脸色也一片青黑,显然是听到了屈梓月的话才停下来,他目光怪异打量着马车上仰躺着的她。
“咳咳!”屈梓月咳嗽几声,见那目光没有移动半分,“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
说罢,屈梓月恨得差点咬了舌头,这时候她不是应该拔足狂奔吗?
不对,那天连小东子都没认出她来,她变形后和他也不过一面之缘,况且又在打斗,他凭什么会记得满脸污垢,身穿男装的她?
车辕上坐着的小东子把棉帽压得极低,为态度如此张扬的屈梓月暗捏一把冷汗。
秦暮言凝视马车上的女子,那傲娇的模样到让他觉得是一种错觉,恍惚在哪里见过,他伸手指着她,沉吟,“我们……”
远远又传来一阵马蹄声,一抹海棠红闯进了视野,原本想尽快逃离的屈梓月突然改变了主意。
“敢问这位爷,去七皇子的府邸怎么走?”说话的时候,六皇子的马已经近前,打量了一眼屈梓月,然后笑拍着四皇子的肩膀,“四哥好兴致!”
秦暮言勒紧马缰,对六皇子的揶揄不加理睬,只是淡淡回应,“这位姑娘要去七弟府上,到不知道有何贵干!”
“我是去献艺,魔术!”屈梓月伸手比划,原本空空如也的手里变出一块帕子。
偷,冠以手快为名,据说寻常人视力截取的速度是四分之一秒,而屈梓月的速度快过这个节拍,所以不论是偷,还是魔术,都足可以躲过视线,迷惑众人。
秦宇年握着的马鞭轻轻拍在手心,嘴角的笑美如桃花,一时间,屈梓月看得都呆了。秦宇年直指那辆破旧的马车,“就这辆马车,呵,恐怕你连七王府门前的道也上不去!”
屈梓月也没打算驾这辆车去,小东子万万不能再见薛超。她灵机一动,故意起身,腰间那对玉玦叮当作响,见秦暮言目光瞥来,她将兔毛披风轻巧一扯,即刻将那玉玦遮住了。
“四爷会带我进府,不劳六爷操心!”屈梓月莞尔一笑,恨不能使出浑身解数迷倒眼前的六皇子,不过此时,她要先想办法让四皇子载她一程才是要紧。
目光正遇到四皇子审慎的视线,端地颦顰一笑,却看到四皇子嘴角微微扯动,旋即将目光转向远方,像是在思索。
“嘴到是伶俐,到不知道手艺如何,到时候如果出丑,看你如何收场。”几句话说的风轻云淡,眉目里却有一层阴翳,一旁的随从立刻低了头,听得六皇子淡淡道,“四哥,我先走一步!”
寂寥古道,只因为七皇子的寿诞顿时热闹。黑如锦锻的俊马背上,身穿黑色大氅的秦暮言怀里多了一个女子,正是穿着黑色兔毛披风的屈梓月。
秦暮言低头,她浓密的长发在怀前凌乱,只看到她俏挺的鼻梁和黑密如扇的睫毛,一向冷峻的眉目里竟然多了一层雾一般的温柔。
“怎么知道本王会带你去?”
刚刚与小东子道别,他的表情复杂,屈梓月坐在马背反复分析,想不通小东子目光里藏着的到底是担忧,还是别的什么情绪,听到秦暮言的话才回过神来,“这个答案在你的心里,又何必来问我?”
秦暮言握着缰绳的双臂一收,屈梓月立刻被他更紧地拥在怀里,“我不管那块玉玦你是如何到手的,我只想告诉你,那是我将来送给心爱女子的定情之物!”
这计使得是老道,可是现在看来,似乎留下了后遗症。
“咳咳!你们这里好冷!”顾左右而言他,以后有合适的机会,还是把这劳什子玉玦还给他吧,又不能当,又不能吃,要它何用?
无声之间,秦暮言把身上的黑色大氅扯到胸前,龙涎香和他的体温刹那间将屈梓月笼罩,寒冷好像被逼退。
“造孽了,我又造孽了!”屈梓月尽量缩着身子,躲着他结实的胸膛,愧疚却像是一把锉,反反复复地拉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