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回 收买
乱纷纷的嘈杂声突然从帐外响起。楚霜霜皱了皱眉头，她还没有听完那个镜中花密探的口供呢。况且，这家伙大概也不过是个小组头，任泰方面究竟勾结了哪一个部落的胡人势力更是语焉不详。
“外面是来了朋友？还是敌人？”楚霜霜心念闪动，她的蛇牙也早已握在了手中。
堇的声音自帐外响起：“主子，是胡人的马队，不知道有多少人，他们把这营地围了起来了。”
“王爷呢？”
“在马车里面喝茶呢。”
“切！真会指使人干活！他自己倒翘着腿在休闲！”
“主子，马车那边来客人了，听声音是个女的。”堇的语调冰冷。
“女的？”楚霜霜立刻撩开门帘，来到了帐外。
“里面这两个人……”堇请示道，“要杀吗？”
“先捆起来，塞到一边吧。”楚霜霜已经顾不上其他的事情了，她飞跃回马车的方向。而营地之内，那些商旅好像早已习惯不时会有胡人的马队来“拜访”，每个人都只是将自己的货物收起，却并不惊慌。
“这茶不错。”马车内传出了少女的声音，这声音清脆悦耳，一听便知道主人不会丑。
楚霜霜伏在马车外，耳朵贴着车厢，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
“多少钱？”这是任平生在问。
“一万两黄金！”这是少女在回答。
“什么？谈起价钱来了？一万两？包养的价格？”楚霜霜胡乱想着，其实她明白，这个少女开的价钱绝对不是卖身钱，这丫头看来是任平生此行想寻找的人。
果然，任平生叹气道：“这个价钱太贵了，不如，我许你们几块地盘如何？”
少女哈哈大笑：“你？一个流亡的王爷？这倒是惠而不费！都不知道现在在哪里的土地，你随便一指，那就是我们的？你太高看你自己了吧？”
“你说错了。本王不过是相信你们一族的力量！”任平生笑了，“本王是不会到猪肉档买水果的。你们要不是有杀猪的本领，本王怎么会坐在这里和你谈条件？怎么？难道你没有信心打赢？”
少女沉默不语，大概是在考虑。良久，才听见她冷笑道：“好，这个条件不错。但我要再加一个条件。”
任平生没有答话，他不说答应，也不说不答应，只是静静听着，等着对方提出。
“我要你留在我们的大帐之中！”少女的声音突然变得很柔和。
“你要一个瞎子做什么？”任平生再次笑了。
“你别管！反正，我是要定你了！”
“这还能忍？”楚霜霜在马车外忍不住了，她在计算着哪个角度能在车外一招把那少女砍死。
“别乱来！”任平生的语调很平稳，“他是男人！”
楚霜霜愣住了，她当然清楚任平生早已察觉自己伏在车外，但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少女”居然是个男人？
楚霜霜霍地拉开了车帘，任平生的对面果然坐着一个“男人”，确切地说，是个男孩。这小孩最大也不会超过十四岁，脸上的小绒毛很多，但他那双灵动的双眼，被草原的太阳晒得黝黑的脸，处处都显示出他不是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而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了。
“你好！”这小男孩的声音依旧清脆，应该是还没有变声。
“你、你好。”楚霜霜有些尴尬。
“你老婆？”小男孩爽朗地笑了。
“是。”任平生言简意赅地承认了。
“不错，是个好女人。”小男孩哈哈一笑，“我铁穆耳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怎么样？这个卖吗？”
楚霜霜脸色一变，但任平生却笑道：“你出不起她的身价。”
“哦？多少？”
“天下！”任平生笑了，笑得很开心很自豪，“穹庐之下，所有的土地。你能给吗？”
铁穆耳想了想，他点了点头：“我能打下来！”
“哦？那你倒是要过我这关了。”任平生慢慢拿起了血影，车厢内满是他的杀气。
铁穆耳并不害怕，但他想了想还是说：“现在我打你不过。”
“那你打算怎么办？”任平生放下了血影。
“先把你这单生意接了，赚点地盘再说！”铁穆耳站了起来，“打赢之后，你别食言！”
“这可很难说！”任平生微笑着捧起了自己的茶杯。
“你是只狐狸。但我们却是狼。狐狸再坏，也敌不过狼群的凶猛。你自己掂量吧。”铁穆耳走下了马车，经过楚霜霜身边的时候，他露出了超乎他年龄的眼神，那的确是狼的眼神。
楚霜霜待这小孩走远才说道：“这小子是个人物。”
“当然，能够在小小年纪便率领自己的部落报了杀父之仇，然后联合俩个部落在这草原之上驰骋争霸。他已经不是小孩了，的确已经是一只头狼！方才围住营地的马队，便是他的手下。”任平生放下了茶杯，他那双鬼眼在白天看不出有何感情，但脸上的神色显示，他也在计算着和铁穆耳的交易是否真的划算。
“他大概就是你此行的目的吧？”楚霜霜坐到了任平生的身边，她轻抚着任平生的手掌，时不时又拿起来嗅了嗅、看一看。
“你说对了，我想通过他，将胡人各部都笼络起来，这样一来，我们就有和任泰一较高下的兵力了。”任平生由得楚霜霜把玩自己的手，他的眉头依旧紧锁。
“有阻碍？”
“有的，还不小。”任平生叹气，“算上铁穆耳和他的俩个义兄之外，胡人的部落之中，大约分为四股势力。据我的手下回报，其中一股就是前几天跟你提过的脱脱部那萨仁高娃的父亲所领的同盟。他们正和燕将军的边防军对峙。这可以不用管，任朗还算是我们这边的人。其他三股势力除了铁穆耳的同盟之外，还有两伙人，不过，他们好像都给任泰收买了。也就是说……”
“大致上是二对二？”
“也许吧。”任平生抽回了手，因为马车外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自己人！”楚霜霜头也不转，她依旧看着任平生。
任平生微笑，这脚步确实熟悉，是阿弦.
“主子，陈大人他果然带着信找到了巴颜部的营地。他没有对我们撒谎。”
“陈信他的确不会撒谎，他是个耿直的人。”任平生叹气，“不然，任德就不会派他来了。”
“但陈大人怎么不投向我们？”阿弦不解问道。
“他此来，成与不成，都会求一死！”任平生的语气带着怜惜，“陈信不满任德所为，但他却不肯有负皇命。这就是他的为人。因此，他肯定会千方百计达成任务的。”
“那你为何不杀了他？”楚霜霜拨弄着自己手中的蛇牙，“若是你觉得下不了手，我可以代劳的。”
“你明明知道不能杀，还装傻？”任平生轻轻伸指弹了楚霜霜额头一下。这一下并不迅速，但楚霜霜却也不躲，只是吐了吐舌头。
“阿弦，你立刻回去和向天飞把他盯紧了。看清楚他和什么人接头。”
阿弦答应一声，转身飞跃而去。楚霜霜想起那个被自己催眠的镜中花密探，连忙将经过告诉了任平生。
任平生听完，只是默然不语。
“怎么？我打草惊蛇了吗？”
任平生笑道：“又装傻！你做事之前明明早就想好了，还来考究我？”
楚霜霜得意地笑了，鱼饵已经撒出，营地里面那些镜中花的密探咬不咬钩虽然难说，但把他们的心搞乱总不会是坏事。只要他们的心乱了，自然就会出错，到时候，不管他们有何举动，都可以顺藤摸瓜，一网打尽。
“动手还是不动手？这就看他们怎么选择了。”楚霜霜依偎着任平生，她喃喃道，“你说，这些家伙会不会来？还是落荒而逃？”
“难说。”任平生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他聆听着楚霜霜的心跳声。
“很急啊！”任平生突然笑了，“你的心跳。”
楚霜霜咬着嘴唇捶了他一拳：“你还敢说！你说，你到前线打仗走了多久？娃娃们都出世了，你还不回来看看！现在可好，天南地北的，你想见他们三个都不行了！”
“这就简单了，我们再生几个就是了。”任平生的手突然“调皮”了一下。楚霜霜的脸刷的红了，一路逃亡到了这大草原上，他们俩人还没有这样独处过呢。
“小心让人听见！”楚霜霜嘴上反对着，身体却依旧靠在任平生身上，一动也不愿意再动。
也许是楚霜霜的话让上天听到了，还真的满足了她的愿望，有人真的慢慢在走近。脚步很轻很轻，而且，这脚步的节奏很古怪，好像一脚高一脚低。
任平生轻轻推开了楚霜霜，他整个身躯都紧张起来。
“你认得这人？”楚霜霜从没见过任平生这个样子。
“认得的，很熟。”任平生慢慢下了马车，他的血影竟已出鞘。
楚霜霜从来没见过他对敌之时如此紧张烦躁，来人看来非同小可，她生怕任平生吃亏，也早已将蛇牙拔出，站在了任平生身后。
“许久不见了。”
说话的是个四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他衣衫褴褛，手上拄着一个拐杖，一脸的络腮胡子，头发乱得像鸡窝，乱糟糟地头发上随意插了一根树枝，就算是发簪了。不过，那双精光四射的眸子，显示出他并不是普通的流浪汉。
“老师……”任平生倒提血影恭敬地鞠了一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