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房三
男尊女卑的社会形态下,即使贵为公主,贞洁也是有助于她安身立命的资本。
晚春时节,夜色温和,窗外点点星辉闪烁,微风习习,洋溢着浓浓暖意。
端华公主窝在被子里,双手紧紧抓住衣襟,浑身仍冷瑟瑟发抖。触到徐慕轩温柔如水的笑脸以及那与笑脸极不相衬的阴冷的眼神,她禁不住头皮发麻,额头上渗出冷汗。曾经骄纵跋扈到不可不世的她,此时,在徐慕轩面前,却变得卑微渺小。面对徐慕轩她钟爱欣赏的驸马,她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沉重的恐惧。
都是因为她没有落红,她为什么没有落红?她绞尽脑汁,也说不清、道不明。
“为什么又不想说了?”徐慕轩突然抬高声音,“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徐慕轩想知道他究竟戴了谁送的绿帽子,沈妍那一顶是沐元澈送的,他一直恨他们入骨。端华公主这一顶又是谁送的,他想知道,他想再痛痛快快恨一次。
他常常觉得自己很渺小,不管是在家族,还是在朝堂,有时候,他都感觉自己卑微到不值一提。可在他心里却有强烈的把控**,他无法掌控别人,但他想掌握自己的女人。让这个女人从春华到秋实,一生一世、永永远远属于他。
哪怕他的女人多看别人一眼,都会给他造成莫名的压力,沈妍就是一个先例。
他一直认为沈妍还是他的童养媳时,就和沐元澈苟且私通,做下了令他耻辱痛恨的丑事。他恨他们,想和他们一生较量,能迎娶尊贵的公主进门,他认为自己赢了一局,可公主没落红。这样一来,他又输了,输到惨不忍睹。
“告诉我,那个男人是谁。”徐慕轩双手在鲜红崭新的棉被上抠出了几个洞。
“驸马,我、我不敢……”端华公主紧咬嘴唇,哽咽抽泣。
“你不敢说?为什么不敢说?”徐慕轩别有意味看着端华公主,心中进转千回猜测,端华公主不敢说的人是谁?突然,他想到了一个人,浑身一阵颤栗。
“不是、不是不敢说,我、我不敢确定,我不敢……”
徐慕轩坐到端华公主身边,双手揽向她的肩膀,脸上流露出厌恶,他掩饰眼底的恶心,把端华公主搂在怀中,软语温言道:“华儿,别害怕,说出来,我们是夫妻。这一辈子还很长,我们要一起走完下半生,我不替你分担谁替你分担?”
端华公主感受到徐慕轩的温柔,有些不可置信,但她的心已冷到了冰点,极需温暖抚慰,哪怕一丝一缕,她也想紧紧抓住,不管此时要用什么去交换。
“华儿、华儿,告诉我,我真的想知道。”徐慕轩低语喃喃,声音极具蛊惑。
“是、是……我想、不,我猜应该是父皇,因为……”
徐慕轩的身体剧烈一颤,脸上豆大的汗珠滚落,脸色霎那间变得苍黄。
他怀疑沈妍和沐元澈有私情,他想报复,时时恨不得把沐元澈置于死地。因为沐元澈有军功为本,又有大树遮荫,至少是现在,他无可奈何。沐元澈就如同一座大山,压在他的心头,他时时刻刻想搬开,哪怕是倾尽全力,乃至同归于尽。
他没想到自己的,赶紧让苏嬷嬷等人起来,又问:“来人到底是谁派来的?怎么会拿着长公主的令牌?”
“先前来的人拿着长公主的令牌,威威赫赫命令,说让侯爷和夫人尽快到承恩伯府请安敬茶。她们还没走,李姨娘又派人来了,说是来提醒怕侯爷和夫人别忘记去请安敬茶,免得丢了两府的脸面,让人笑话,长公主脸上也没光。”
沈妍纳闷,慧宁公主明明不在府中,那令牌又是怎么来的?她昨天才嫁进胜战侯府,今天一大早就有两帮人上门,一硬一软,都为让她去请安敬茶之事。
请安敬茶理所当然,但要等慧宁公主回来,于国于家,慧宁公主都该喝她敬的茶。现在,慧宁公主明明在处理国事,现在让他们过去敬茶,不是纯心膈应人吗?这就是传说中的下马威,别看不是当头给她一棒,这威力也不容小觑。
沐元澈拿来一件披风,给沈妍披上,笑了笑,说:“李姨娘手里就有长公主的令牌,是长公主让她打理府中事务时用的。先前我这府里没有女主人,一应事务也交给她掌管,她那块令牌在我府里也能起到作用,但仅限于对奴才们。”
“原来如此。”沈妍重哼冷笑,这么说先后来叫他们过去请安敬茶的两帮人都是李姨娘派来的,用意就不言而喻了,“哼哼,原来她把我当成奴才对待了。”
“去跟他们说,让那边府里准备好等着,我们马上就过去。”沐元澈冲苏嬷嬷挥了挥,关上房门,揽住沈妍朝床边走,“我们接着睡,别管他们,让他们等。”
“哼!便宜他们了,应该把那两帮传话的人都打出去。”
“不必,打狗还要看主子。”
沈妍撇了撇嘴,“什么主子?回头我就去连他们的主子一起打。”
沐元澈笑嘻嘻抱起沈妍放到床上,“娘子想打谁指一下即可,无须亲自动手。”
心中气愤恼恨,但不及周公热情相邀,沈妍躺在床上,仅一盏花样的功夫就睡着了。沐元澈见她睡熟了,才拥被而卧,一会儿也发出细密的鼾声。
晨曦透过窗棱茜纱泼洒在装饰豪雅的卧房,清脆的鸟蹄声随微风浮扬,仿佛就在耳畔回荡。窗外繁花怒放,绿树成荫,水流叮咚,如梦似幻。
沈妍伸展四肢,在床上翻腾几下,打着哈欠坐起来,睁开眼,看到床上已没了沐元澈的影子,她的衣物整齐叠放,床头还放了一只乳白色的月季花。
“谁在外面?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回夫人,奴婢石竹,现在是辰时三刻。”
“知道了。”沈妍穿好特制的亵衣亵裤,“你们进来吧!我也要起来了。”
丫头们端着毛巾热水和洗漱用品进来,伺候沈妍洗漱梳妆。梳妆完毕,她亲自挑了一套水红色的衣裙换上,又挑了几件首饰簪好,到餐厅用餐。
“侯爷呢?他什么时候起来的?”
“侯爷起来半个多时辰了,正在后花园练剑呢。”
“我去请侯爷回来吃饭,你们准备吧!”
沈妍刚走出房门,就听人传报锦乡侯世子亲自把庞玉嫣送回来了,没送到胜战侯府,而是送到承恩伯府,沈承荣让沈妍和沐元澈去接庞玉嫣过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