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的玄衣纁裳,头带冕冠,身后两位宫女撑着缯扇,庄严华贵,俯视着脚下着朝服、带齐饰物的肃穆群臣,权利感由心底而升,丝毫没有感觉到渐渐逼近的帝国危险。
有太监用考究的托盘呈上酒来,玄宗举酒,乐队《灵芝》响起。片刻,一章八句奏完;玄宗再举酒,乐队奏响《寿星》。再有片刻,一章八句再次奏完;玄宗三举酒,《甘露》响起,又是一章八句。
随着所有的礼节完毕,群臣伏地山呼万岁,佩剑叮当,金玉脆鸣,此情此景给人以政权万世稳固的感觉。
内庭之中,杨贵妃也盛装宴妃嫔,俨然皇后之态。梅妃拖着病体勉强参加,悄然抬眸看向主座华贵傲然艳光四射的女主人,心中一抹凄然蔓延开来。在宫庭内斗中,她梅妃是失败着,而上座的艳丽女人是胜利者。她梅妃也曾蒙恩宠,也曾艳丽绽放,如今都已是过眼云烟,她现在只是冷宫中无人问津的过气女人,在寂静中年华悄然老去。
如今的杨妃风头比她当年更盛,虽无皇后之名,却有皇后之实,三千粉黛,宠于一身,权势无边,富贵无匹。梅妃只是好奇,而今如日中天的杨贵妃,以后会不会也有如她梅妃这般失势的一天?她梅妃得宠之时,好歹还谦和知礼,安守本分,没有得罪什么人。
而杨贵妃与她的杨氏家族则张扬跋扈得多,连公主驸马都受他们欺压,如果她也有失势的一天,恐怕不仅仅像梅妃一样栖身冷宫吧?
歌舞升平中,主座上的艳丽女主人笑得恣肆狂放,美酒艳装交相辉映,周遭之人无不小心侍奉、阿谀奉承。
窗外一双深幽的眼眸透过窗纸洞静静注视着那张光彩照人的脸,覆了白雪的黑蓝的披袍下是颀长而飘逸的身体,黑色面罩下俊逸之极的面庞笼罩着一层深深的怜悯,他轻轻叹息,极低的声音流逝在空中:“玉奴,还记得蓝飞吗?知不知道,你的繁华将到尽头?”
与此同时,竹笛公子的卧室窗外有一个明显的人影,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竹笛公子,躲到了长安,打算不再见我?我们的约定不再做数吗?”
一听这熟悉的声音,竹笛公子心中一凛,这是他极为熟悉又极不想听到的声音。排萧仙子梁羽虹,她似乎一直伴随着他的生活,也确实对他的生活造成了很大的干扰。
然而现在,还不是摆脱她的时候。
“排萧仙子,进来说话!”竹笛公子声音冷峻地望向窗子。
“呀”的一声,窗扇被推开,一道妖娆的影子如鬼魅般出现在竹笛公子面前。梁羽虹身着团花纹锦半臂,外置白绫披袍,头上戴着幂篱,遮去了容颜。她的进入,带来一阵凛冽的冷气。
竹笛公子背着手望着这影子冷笑:“在我面前就不必遮着盖着的了,坦诚相见吧。”
梁羽虹没有犹豫,摘下幂篱,解下白绫披袍,抖去幂篱与披袍上的积雪。面前站着的是一位满脸皱纹的老太婆,头发全白,前顶还有一块丑陋的烧伤,光秃秃的,很醒目。
竹笛公子扫了她一眼,越过她关好窗户,转过身来,敛下眸中的冷意,微笑道:“我只不过到长安来安顿康茵的事,就有劳排萧仙子跟了来,你还真是对我防范得紧啊。”
梁羽虹冷笑着斜睨他,这种苍老混沌却又凌厉的眼神让人毛骨悚然:“你都多久没见我了,我还不防范?你是在等我死吧?”
她自顾自地坐到几案旁,拿起竹笛公子才给自己煎的热姜茶喝了一口,驱散凉气。
竹笛公子冷眼看着他的银扣瓷茶盏,暗中决定这个茶盏不再要了。
梁羽虹的确比上次见又老了很多,如果没有他的内力输送,她会很快老死,竹笛公子乐意看着她痛苦地死去,谁叫她给了他那么多痛苦?
他抿唇微笑,撩衣坐在了几案的另一侧,低头拂弄着手指。
竹笛公子的沉默让梁羽虹更加上火,她啪地顿下茶盏怒喝:“竹笛公子,你摆脱了我的红尘觅仙就了不起吗?别忘了,你还求我救活你的伊捺吐屯叔叔呢。”
竹笛公子抬起眼来,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她的撒泼似乎一点也没有影响到竹笛公子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