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来了
“我与太子殿下是旧相识了。”
付巧巧大惊,女人的敏感告诉她,这其中好像并不简单。
果然,在太子震惊之后,忍不住指着叶苼对付巧巧道:“她,就是你请来的神医?就是她?!”
最后三个字语气加重,隐隐含着怒气。
付巧巧大惊且不解道:“是啊……殿下……您是觉得有何不妥……”
叶苼平静的看着面前这个男人,三年前,他们在大壅见过,那时候,这位来自西齐的太子一出现在众人面前,就获得了所有人的赞赏。
不说别的,单说他的俊俏长相,公子上善若水,又谦谦如玉。
但今日的他身形愈发瘦削峭拔,一件宽大的常服穿在他的身上已经看不出潇洒之态,短短三年时间,如玉公子已经不似临风玉树。
其中最大的变化还是他那张脸,年纪轻轻已经刻上了岁月的痕迹,眼睑之下更是一片难以消除的青黑色,若是让拂云公主楚筝见了,还不知要多么心疼呢。
高博远,我回来了,我付君卿回来了……
她对这个男人微微一笑,如被窗纸筛进室内的阳光,寂静温和。
高博远看着叶苼平静的表情,只觉得胸腔内腾起一股莫名的怒气,也不知该如何发泄。
过了一会,他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快步走进内室,跑到床前,抬手在孩子的脉门上摸了摸,又看了看孩子的病灶之处,这才从里面走了出来。
叶苼对付巧巧道:“若是没有其他事情,我们就先回去了,下午再过来探望长孙殿下。”
“等一下!”太子又急急出来,呵斥道:“你站住!”
叶苼站在当场,高博远快步走到她面前,与她对视道:“你是楚睿辰身边的那个丫鬟?叫叶苼对不对?!”
后者抬眼看他道:“太子殿下好眼力。”
付巧巧听闻,惊骇的睁大了眼睛,噗通跪在地上,脸色苍白道:“殿下!臣妾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臣妾不知啊!”
然而太子却没有心情去问她知不知道什么,目光紧紧锁定面前的女人道:“楚睿辰好手段!让我大齐内忧外患!你是想代替他打入太子府!窃取机密还是要暗杀本太子!?”
他说这话的时候是咬牙切齿的,恨不得撕下面前女子伪善的面具。
叶苼随即勾起嘴角,不屑道:“暗杀你对我来说不费吹灰之力,窃取机密?你觉得就算机密不被窃取,大齐的寿数还有几年?”
“你好大的胆子!也不看看你现在是在什么地方!是站在哪里!居然敢这么对本太子说话!”
叶苼倒也随和,不愠不怒道:“如果你一定要认定我是楚睿辰派来的奸细,我也无话可说,担心我害你,那日后我不再进太子府一步好了。”
“你,你真的是大壅的奸细?”付巧巧指着她大惊道:“我居然被你蒙蔽了双眼!来人!来人啊!将这个奸细抓起来!抓起来!”
“你们谁敢!”关键时刻,赛扁鹊挺身而出,作为一个男人,虽然他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夫,但在面对蜂拥而至的王府侍卫时,他不得不使出杀手锏了。
“你们最好不要乱来啊,我们可是江凤的朋友!这位叶姑娘是江凤未来的老婆!你们乱来的话,江凤还不和你们拼命?”
付巧巧一个激灵,忽的想起来了,昨天福公公也确实是这么和自己说的。
而赛扁鹊的话似乎并未让太子高博远露出什么惊讶之色,他好像知道江凤和叶苼交情匪浅一样,只是一双厉眸眯成了一条缝隙,仔细的打量着叶苼。
后者无奈,冲付巧巧道:“太子妃可真是太子的贤内助啊,抓了我,让太子如何向江家交代,不过你们非要认定我是楚睿辰派来的细作,那我也无话可说。”
付巧巧跪在地上,一时间惊怒交加,也不知该说什么做什么了,不禁向太子求助。
高博远仍然在打量着叶苼,见她神态自若,忍不住问道:“你之前不是跟楚睿辰在阜城吗,怎么到这里来了?”
“不瞒太子殿下,楚睿辰已经回大壅上京了,而这一次他并没有带上我,正好江凤前去寻我,抓住了这难得的机会,我们就……”
“私奔了!”赛扁鹊郑重其事的补上一句:“私奔到齐国来了。”
叶苼瞪了赛扁鹊一眼道:“你少说两句没人当你是哑巴,我们不过是来看花神节的,怎么就是私奔了?”
虽然她说着否定的话,但众人依然不难在她脸上看出些许羞赧的神色。
否认私奔的话好像变相成了承认的话,让人不再起疑。
而高博远却又不依不饶道:“那你为何又要为越儿治病?本太子若没记错的话,你应该是鄂尔多隆的人,难不成你还会医术?”
叶苼又道:“长孙殿下的病无人能治,而我们鄂尔多隆正好有治这病的 偏方,在花神庙看到太子妃为人母亲,一片良苦用心,这才忍不住想要出手救助。”
高博远挑眉,不悦道:“那你可知她是什么人?这里是什么地方?”
“正因为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她是什么人,所以我才来去匆匆,唯恐碰上殿下,那就解释不清了。”
她的每一句话都说的滴水不漏,让人无从怀疑,然而越是如此,太子就越是觉得她可疑。
纵然目的不是为了窃取机密,不是暗杀自己,那也一定有其他不可告人的秘密。
高博远又蹲下身去,一把将付巧巧手上攥着的药方拿过去细看。
这叶苼写着一手的好字,簪花小楷,不逊色大家,提笔收笔间却是像极了自己记忆中的某人,但却又不相同,笔锋之中蕴藏劲力,好似这手好字是跟着男人学的一样。
至于这个男人是谁,那就没必要忖度了,非楚睿辰莫属。
药方他是看不懂的,只是大致看了一遍可以肯定的是,确实是偏方。
他问叶苼道:“你觉得越儿的病,严重与否?”
“很严重,长孙殿下现在已经食不下咽,无法排便,每日忍受痛苦的折磨,用不了几天恐怕就无力回天了。”
付巧巧一听,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歪倒在地。
高博远也露出震惊之色:“这么严重?”
叶苼随即说道:“从前天花神节开始,我见都是太子妃抱着孩子求医问药,对我百般祈求让我为这孩子治病,就是没有见到太子殿下,可见为人父母,这就是差别,殿下既然是那孩子的父亲,将这个孩子带到人间来,不尽到做人父母的职责,那和禽兽有什么区别?”
她这话说完,屋里的人都不禁倒抽一口冷气,不可置信的看着叶苼。
高博远却被她说的一懵,有点反应不过来了。
叶苼却不担心他会发火,她所认识的高博远无愧谦谦君子这个四个字,他之所以能忍辱负重从一个不起眼的宣王爬上太子之位,难能可贵的就是他能勇于纳谏。
从以前开始,高博远就对斥责他的人有一种莫名的好感,事无巨细也总是喜欢咨询付君卿,若是在政事上行差踏错,付君卿斥责了他,他不仅不生气,还会分外懊恼。
他总常说的是,也只有君卿将他视为同生共死之人,才会毫不留情的指责他的过错,为他出谋划策。
可惜的是,自从君卿去后,再也无人为他分担忧虑,连一个家都照看不好,更遑论朝中大事,所以在这一点上,高博远听到斥责之后,心中还生出不少愧疚。
“你说的对……我不配为人父……越儿病重的这段时日以来,我每日为国政困扰,却忽略了他的病情,让太子妃一人饱受煎熬,是我不对……”
“殿下……”付巧巧以为自己听错了,激动的都快要哭了。
高博远冲她伸出手去,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又对叶苼说道:“既然你懂医术,又有把握治好越儿,日后还有劳你常来走动。”
“现在不说是奸细了,”赛扁鹊心情不错的双手环胸道:“也不说是压暗杀你了。”
太子却有些愧疚道:“如今我顾不得那么多了,救越儿性命才是最要紧的。”
叶苼点头:“你能这么想,我也很高兴,看来这个孩子没有投错胎,能捡回一条命是他福大,也是你们积善。”
高博远怔怔然点头,又对铃铛道:“送客吧,天气炎热,记得给贵客打伞。”
“是!”铃铛得令,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让叶苼和赛扁鹊一起出去了。
他们刚走,付巧巧就看着太子握着自己的手,略有些羞赧道:“殿下……臣妾真的不知那女子的身份……”
“错不在你。”太子在她的手上拍了拍,转而问道:“你是在哪里见到她的?”
“在花神庙,那庙里本没有其他人,也不知她怎么就突然出现了,我还以为是花神娘娘下凡……”
“花神庙……”高博远危险的眯紧了眼睛,对身后的人吩咐道:“来人,派人跟着她,看看她到底和江凤是什么关系,还有,找太医过来,给长孙殿下诊治!”
付巧巧听闻险些落泪:“谢殿下垂怜……”虽然太医都已经束手无策,但太子开口关心儿子的病情还是头一次,付巧巧怎能不激动呢。离开太子府后,日头高升,天气已经有些炎热,昨夜一场大雨,将这西齐的京师洗涤的一片空灵静谧,花神节今日是最后一天了,炙热的太阳并未能阻止人们的热情,大街小巷还是能随处可见人们头戴鲜花旖旎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