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沧海
“到时候说不定还有人会怀疑是摄政王下手,说他功高震主呢。”
太后笑而不语,在这漫长的宫道上,只听得见内监抬着轿撵时行路匆匆的脚步声,还有夏虫的鸣叫。
走了一会,眼看到慈安宫门口了,太后问他道:“怎么,你还是不打算动手?”
宏王摇头:“我的母后啊,现在真的是时机未到,到时候惹怒了楚睿辰要查清真相,他恐怕就不肯出使邻国送公主成亲了。”
“也好,”太后道:“不过等吴仓回到京外的军中,你再下手可就有点难了啊。”
宏王笃定道:“太后放心,我心中有数。”
太后点头,在慈安宫门口与他分开,转而对抬着轿撵的人说道:“放下吧,哀家自己走走。”
众人应了一声,将轿撵放下。
完全有赶紧上前,将手递给太后道:“奴才搀着您,这夜路不太好走。”
“叶苼呢?”
跟在后面的叶苼提着灯笼走上前道:“太后叫我?”
太后点头看她道:“你来陪哀家走走。”
“是。”
万全有见状,只能带着宫人跟在身后。
太后扶着叶苼的手走在慈安宫风景秀丽的花园里,脚下石子小路有点咯脚,但谁都不以为意。
夜风送爽,吹过来些许花香的同时,也带来太安湖水流动的声响,那些花草树木在夜色之下张牙舞爪,好像蛰伏的猛兽,让人不敢靠近。
太后走了一圈,终于开口说道:“哀家以前才进宫的时候,就害怕天黑。”
叶苼点头,她小时候也害怕天黑,不过后来父亲卸甲归家之后常常与她陪伴,她倒不怎么害怕了。
“所以每到天黑,哀家就会哭,就会想家,趴在床上一想到父母亲人这眼泪就掉个不停,现在想想哀家那时候真是没出息啊。”
“人人都是如此,太后不必介怀。”
只听太后笑道:“你倒会说话,不过爱哭有爱哭的好处,后来皇上知道了,就来看我了……”
叶苼注意到,她说这话的时候没有自称哀家,而是我。
“你知道我那时候才多大吗?”
叶苼摇头表示不知:“太后那时候一定尚还年少。”
“是啊,我十五岁就许给了先帝爷,十六岁与他大婚被封为皇后,一直到二十八岁才有了当今皇上。”
她直接跳过了楚睿辰这一段,若是被旁人听了,肯定会觉得他们母子失和,不提这个长子也很正常。
然而叶苼却知道,她不提不是因为不把他当儿子看待,而是他根本就不是她的儿子。
只听太后又继续说道:“你知道吗,我那时候才十六岁啊,除了想家,每天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好,那时候宫中还不像现在这么热闹,有皇子,有公主,还有你们,那时候的宫里好像就只有我和皇上两人。”
她又笑了起来,虽然灯笼的光晕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但叶苼还是看到她笑了起来。
只听她继续说道:“那时候兴许也有旁人吧,不过我觉得,就只有我和皇上,皇上知道我怕黑,就让那中宫之内不分白天黑夜的点着灯烛,照的整个中宫都好像会发光一样。”
能得此良人,也难怪太后现在回忆起来的时候,嘴角都是翘着的。
只听太后又继续说道:“那时候还有大臣弹劾我,说我狐媚惑主,说我身为皇后不知节俭,皇上不理不睬,他们就张罗着给皇上选秀,让皇上眼里有了旁人……”
说到这里的时候,她的眼神应该是极为黯淡的吧,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恨意。
恐怕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这位曾经被那位帝王放在心尖上宠爱的女人,开始了自己的权谋之路。
对他身边的女人用尽了手段,对他的儿子用尽了手段,就连他死后,她还要去争夺这江山和天下!
“不说啦,都是陈年往事了,有时候想想真觉得不可思议,这日子过的好像做梦一样,二十多年,一晃而过,皇上再有几年就要选自己的皇后了吧?
她的心情没来由的好了很多,想必她已经想到几年之后,没有楚睿辰的日子,他们母子二人在这宫中是怎样的如鱼得水。
走了一会,太后终于绕到了正题上:“再过几日,公主出嫁,哀家的苦日子就要到头了,哀家和你的好日子就要来了,等到那时候,别说你要去齐国,就算是让皇上发兵齐国也不在话下。”
“谢太后,不过我不想因为个人恩怨就让两国发生战乱,苦的还是百姓,而且那时候太后和皇上更应该小心为上,没了摄政王,会有很多人对大雍虎视眈眈。”
太后点头:“这话要是旁人对哀家说的,哀家一定会生气,但你对哀家说的,哀家觉得你就是一片忠心,哀家虽然不愿承认,但也知道楚睿辰的厉害,也知道他这些年来在这大雍的影响,你能直言上谏,不怕哀家责罚,可见你与哀家是一条心的。”
她说着,就在叶苼的手背上拍了拍:“不早了,你回去好好歇息吧。”
“是。”
在太后的寝宫门口,叶苼告辞离开。
万全有取代叶苼的位置扶着太后进了寝宫,内室之中燃着甜腻的合欢香,太后深深吸了一口,冲万全有道:“你退下吧。”
“奴才伺候太后更衣?”
“有人伺候,你不用在这里了。”
万全有往帘子之后一望,影影绰绰的看到了一个人,这才点头说道:“是,那奴才就先退下了。”
太后拂了帘子走进内室,只见鸿胪寺少卿福尧早已等候在内,看到太后之后就一路爬了过来,顺着她的脚背一路亲到了她的身上,环抱住太后的身子道:“太后身上沾着些酒味,都快把微臣给熏醉了。”
太后以手点在他的鼻尖上,好像瞬间年轻了二十岁一样,嗔笑他道:“就你会说话,天天往哀家的床上爬,也不怕哪天死在上面!”
福尧却嘿嘿笑道:“不怕,芙蓉帐里死,我做鬼也风流!”
“你让哀家说你什么好。”
“那太后就不要说了,省的动怒,来来来,微臣给您更衣。”
两人嬉笑完了,一边更衣一边沐浴去了。
外面万全有忍不住啐了一口,暗骂福尧一声,他向来是瞧不起这些人的,虽然是在朝为官,但说白了,就是太后的面首,跟窑子里的姑娘也没什么分别,倒比不上他们这些阉人来的高贵。
将手袖在袖中,万全有指着左右说道:“都守好了门,咱家先去睡一觉!”
“是。”
他晃晃悠悠的去了,这边太后的寝宫则被人守的水泄不通,慈安宫中的所有人对太后的***之事心知肚明,只是为了保命,只能闭口不言。
她们有时候真的很怀疑,摄政王都两次三番的知道太后***宫廷一事了,也不可能不知道现如今太后又有了旁人,怎么不来捉奸了?
没有去捉奸的楚睿辰现在显然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向来行事都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叶苼以为自己是了解他的,但有时候自己也失算了。
绿珠听到有人叫门的声音,奇怪道:“谁啊?”
叶苼正在屏风后面沐浴,起身穿衣道:“你去开门问问不就知道了。”
绿珠将她的衣裳递给她,这才走出屏风,一边在身上擦拭手上的水珠一边又问了一句:“谁啊?”
外面没有响动,叶苼没好气道:“你开门看看就是,这宫中总不至于有坏人。”
绿珠却害怕的抱紧胳膊道:“若是鬼怪呢?”
她刚说完,那门就又重重的被敲响,吓的她一个激灵。
叶苼道:“那你站在那别动,我来开。”
她才沐浴更衣,头发都是湿漉漉的,走过去将房门打开的时候,一个黑色的人影猛的撞了进来,将她死死的抱在了怀中。
绿珠吓了一跳,赶紧捂住了嘴巴,唯恐自己会叫出声来。
当她看清眼前这一切之后,又赶紧的从房间里跑了出来,一把将房门关上,一个劲的拍着胸口让自己冷静一点。
然而当她看到门口房檐下倒吊着的男子后,到底还是吓的叫出声来。
追云从房檐上翻身落地,双手负剑,没好气的瞪着绿珠道:“你叫唤个什么!”
绿珠以看来人,脸颊顿时涨红,支支吾吾的不知该说说什么好,指指房内,又指指自己,结结巴巴道:“我,王爷来了,我,我回房间去。”
“去吧!”追云没好气道:“把嘴巴闭紧,别乱说!”
“我闭紧!闭紧!”她像是念咒一样,瘸着还没好利索的腿赶紧跑回自己房间了 。
看到她那滑稽的样子,追云忍不住翘起嘴角。
且说叶苼也被这突然闯入的一个人吓的不轻,直到感受到那人熟悉的胸膛,熟悉的味道,她绷紧的神经才稍微有点松懈下来,抬手环抱住那人的腰身,将脸埋入他的怀里。
两个人紧紧抱在一起,似乎想要将失去的时间都弥补过来,直到保持的这个姿势有点累了,叶苼才从他的怀中抬起头来。
才刚沐浴完毕的她眸中一片水光潋滟,看向当前这人,红唇微启,娇艳欲滴。“你怎么……”她话还没说完,红唇就被这个人攫住,霸道的含进嘴里,细细品味。